以他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今夜天色,必然有大雨将至。
这帐中香若是淋了雨,只怕……也是个被丢弃的结局。
萧棣张望了一下窗外环境,他个子高,特意把香包挂在窗棂上方,只半个长穗露在外面。
不容易看到,也不容易摘拿。
今晚合宫夜宴,自然不会有人记得这劳什子帐中香。
萧棣冷冷勾起唇角。
迁宫夜宴,谢怀尉和谢华严都来了,也没分尊卑,和大家围坐在一起。
晚宴用到一半,果不其然下了雨。
众人喝了不少酒,还醉醺醺聊着天,谁都想不起窗外还挂着帐中香。。
然而萧棣很快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浑身燥热,宫灯在眼前逐渐朦胧成光晕。
灯下的谢清辞裹着夏夜的纱衣,轻薄得想让人用手捻一捻。
萧棣心跳轰鸣,脑海中不可遏制的滋生出可怕的念头。
也许是喝多了酒?
可在西北喝了那么多次酒,也没发生过……
好不容易挨到酒毕,微带凉意的夏风从后背吹过,萧棣才好受些。
从吃酒的偏殿走回寝宫,要走不近的一段路,檐角处虽然有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但眼前仍然黑黝黝的,模糊的宫灯反而更渗人了。
夜风呼啸,啪一声——有宫灯应声坠下。
“快去看看——”夜风里,谢清辞的嗓音听上去格外软糯,怯怯的,像是下一瞬就要被夜风吹散了:“是灯坠下来了么?荣公公,你明日再去要几盏灯——”
“小殿下,灯倒是有的是,只是咱们刚搬来——宫中的太平釭里还没装好水,若灯火太多走了水可就不好了……”
谢清辞听罢,肩头颤了颤,扶着春柳往前走去……
他害怕灯倏然灭掉的黑暗,在上一世,总是灯火灭掉后,他的意识开始消失,最终变成书里的,残害他人的恶毒皇子……
自重生后,谢清辞每晚都要踌躇到夜深才睡,即使睡下,也会留一盏小灯在床帐外……
萧棣盯着谢清辞绰约的背影,缓缓眯起眼眸,果然不出所料,谢清辞还真是个娇气的小皇子啊……
连走夜路都怕,倒是要想个法子……
回到寝殿,春柳想起香包一事的时候,整个香包已经被淋湿,他大呼小叫道:“啊啊啊这是我刚发现的,还没用呢又淋湿了!这晒干也不成了吧。”
“这雨水有潮湿的水汽,又脏又臭。”萧棣目光掠过那被雨水淋焉的香包,慢悠悠道:“自然不宜再挂殿下的帐中了。”
谢清辞也晓得那香包必是不能再用了,失而复得,多少有几分失落。
萧棣望着谢清辞喝到微醺的脸颊,有几分心虚,却没有半分后悔。
是天意要去毁许家小子那香包,他萧棣从头到尾,都是贴心乖巧。
他在心里不由得默默想着,这是他欠哥哥的,若是……他做个属于自己的帐中香送给谢清辞……
让那莹润如白玉的皮肉沾染自己的味道……
谁知竟有人忽然道:“殿下若是想要,不若让许公子再送一个来。”
“不必麻烦他。”谢清辞喝多了酒,脸色泛红犹如熟透的小石榴,他轻声道:“不过我是想有个帐中香,不如拿着它再配一个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萧棣拿过那香囊,语气沉沉的:“明日我教针工局的人来。”
说罢,他目光终于沉沉划过提议之人。
是荣公公。
想来荣公公还真是心直口快,若不是他无意间向谢清辞提起他治腿伤一事,想必谢清辞也不会晓得他的秘密。
嘴不严的人,最是留不得。
但若不是他多嘴,谢清辞也不会来他的院落。
想起谢清辞装作凶悍的模样,萧棣唇角翘起弧度,心中闪过的杀意被遏制。
此人留下也可,但他必须要抓些把柄握在手里。
否则嘴不严的人,怎么为他所用呢?
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在小殿下面前该说些什么。
*
第二日,针工局的太监上门,专门在萧棣处查看了那香囊。
太监闻了闻,面上却变了颜色:“这……这香囊并不是普通帐中香,而是……有用处的……”
萧棣沉沉望向他:“说!”
“是……是初晓人事时,催/情所用。”那太监干巴巴道:“里面有几味香是专门开给十几岁的少年的,若是体弱,闻久了能强身健体……,若是本就强健,便能锦上添花用作催/情……”
萧棣眸子一闪,那夜他几近失控,原来根源在这香囊上:“伤身么?”
“这香不烈,也不伤身,很多人家都在自家子弟圆房大婚时配置呢,平日闻闻,也能……助情。”
助情。
萧棣缓缓握拳,那小小的香囊深陷掌内。
就算是挚友,送帐中香已然够私密出格,送有那方面功效的香料,就更荒唐且耐人寻味了。
是许徽舟自作主张?还是……他知道些什么谢清辞的秘密?
萧棣唇角勾起冷笑,对那配香的太监道:“把催/情的那几味香料挑出来,剩下就没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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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宫夜宴,楚王这边儿却气得直咬牙。
他选的宫殿也不错,但他心心念念想着流云宫,自然对这处看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