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那黑衣老者笃定地点点头,伸出干枯的手慢慢拉起夜杀身后黑色斗篷的兜帽将他苍白的小脸缓缓遮住,“耐心等待, 等待那位大人重返魔族君临天下,便是我们夜煞一族毕生的职责所在。”
可是尊者大人真的会回来吗?漫长的等待中夜杀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
他曾多次偷偷跑去天道宗后山封印那位大人的冰湖,站在冰湖之上凝望万丈玄冰之下那一抹模糊的红影, 里面的人就那样静静沉睡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将魔族,将这纷杂世间抛在身后。
那尊者大人……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望着那抹模糊的影子, 夜杀痴痴地想。
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居然被他打开了天道宗的千年封印, 当守印之人的心头之血滴在冰面上时,天空之上瞬间风云变色烈焰滔天,冻结千年的玄冰之湖瞬间就被红莲业火烧成了烈火地狱。
呆呆地望着那个自烈焰中缓缓走出来的男人,他愣愣地忘记了反应。
这个人……就是魔族的神?就是他等待了千年的人?
“你是何人。”声线清亮, 神态傲慢。
红衣猎猎的魔神墨色的长发飞扬在业火爆炸卷起的风波之中,甚至有一两根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他愣愣地望着业火之中男人冰冷的黑色眼睛。
“……夜杀,魔君诛戮座下, 夜杀。”
从那时起,他就作为魔神近侍跟在了这个强大的男人身边。
在所有关于魔族神尊的传说里,都将尊者大人描述得三头六臂鸱目虎吻,都说尊者大人为祸苍生杀人无数,可是当他日日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他才发现传言多是不可信的。
尊者大人,虽然身负红莲业火茕茕立于强者之巅,但尊者大人远没有书中说的那样喜怒无常锋芒毕露,单单这么看着,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魔族罢了,甚至比普通魔族还更懒惰一些——明明化神入境的神级强者是不需要睡觉的,但尊者大人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就算下了床,也只是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用一种无聊至极看透一切的目光睥睨着这个世界。
那时的他还喜欢穿着黑色的斗篷出现,用大大的黑色兜帽遮着脸,尊者大人见了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夜杀,脱掉那身斗篷,好好找件衣服穿吧。”
“白色吧,你穿白色就很好看。”
白色?
从他很小的时候,长老为他戴上黑色的兜帽认可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夜煞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中,现在,尊者大人将他头上的兜帽摘了下去,让他穿上白衣,让他不要再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穿着白衣愣愣地望着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从那时开始,白色,便成了他最喜爱的颜色。
他曾一直以为,如此强大的男人一定会一直存在下去,就算星辰黯淡日月无光,就算沧海桑田魔族消亡,已经化身入境身为神者的男人也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他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神,无坚不摧不可一世,又有谁能伤害到他一分一毫呢?就算是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众仙拼着陨落也只是勉强将他封印起来罢了,身为神者,他得以永生不会消亡——他一直这么深深相信着。
可是,当那修真者的剑狠狠地穿透男人胸膛时,他这才迟钝地发现,原来,无坚不摧的尊者大人也是会受伤,会流血,也是会死的。
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就那么看着那把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看着他缓缓倒地,看着他停止呼吸渐渐冰冷。
呆呆抱着尊者大人冰冷的身体,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尊者大人……死了?怎么可能会死?尊者大人明明这么强大,他是这世上唯一的神。
……不会的,他望着怀里男人苍白的眉眼坚定地告诉自己,尊者大人是不会死的,他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他不会输,不会死,他已入神境得以永生,他有一千种方法能从方才的困境的逃脱,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被杀死?
将尊者大人的身体封印在千年/玄冰之中,隔着晶莹剔透的森寒冰柱,望着静静沉睡在里面的男人,他暗暗告诉自己,我是夜煞一族,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尊者大人睁开眼睛王者重临,等待尊者大人重返巅峰。
在漫长而绝望的等待中,他从魔将继任了新一任魔君,他的尊者大人依旧没有从寒冰之中睁开双眼。
某次去人族领地侦查,偶然路过紫霄宗,当看到坐在紫霄宗众弟子最前列的那个人时,他骤然愣住——那个人,为何与尊者大人如此相像?
躲在暗中偷偷观察着那个紫霄宗大弟子,越是观察他心跳越快,那个人,不仅眼角眉梢与尊者大人一模一样,举手投足神态动作,就连名字都与尊者大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