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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琴看到地上之人的脸,一下便从方才的恍惚失神中跌出来,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今天随着白青崖走了这条路是个绝大的错误,自己恐怕坏了别人的谋划了。眼下最稳妥的法子是趁还没有人过来立刻离开这里,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过,才能明哲保身。
他正要带着白青崖离去,却听到他嚷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白青崖看焚琴不应他,义正词严地说:“这样重的血腥味,他恐怕伤得很重,你怎的如此铁石心肠,要见死不救不成?”仿佛前一刻嫌死人挡路的不是他。
焚琴只当他心地善良,不知其中厉害,急促地解释道:“你看此人穿着华贵,必然身份不凡,他倒在此处定然是牵扯了什么恩怨,招惹了大人物,你要插手,恐怕救人不成自己反而惹一身腥。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马上便是宵禁,待会儿我引巡逻的差役过来,必不叫他命丧于此。”
这一番话可谓苦口婆心,可白青崖念着那块龙纹玉佩,知道此人大抵出身皇室,说不定还是位皇子,哪里肯把这当皇子救命恩人的大好机会拱手相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走。
焚琴拗不过他,再耽搁下去,叫旁人撞见,他们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当下在心里对殿下告了一声罪,硬着头皮匆匆将他背起:“公子,救人这事听了你的,接下来可要听我的了。穿过这条巷子,往南走便是医馆,我们把他送过去,立即便走!”
白青崖嘴上自然无有不应,心里却想,到了地方我不走,你还能捆了我不成?这可是皇子啊……卫纵麟一个侯爷,便得这老些人鞍前马后地效死,我若是成了皇子的救命恩人,还用得着对卫纵麟这色中饿鬼曲意逢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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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琴脚程极快,背上背着一个人,一刻钟不到便行至目的地。
只见眼前的医馆外表灰扑扑的,门脸也小,连块牌匾也无,馆里的大夫架子却极大。进门便是一个高抵屋顶的药柜,不知多久没擦拭过了,满是浮尘柜台后坐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花白的头发胡子蓬成一团,看见病人来了,正眼也不赏一个,有气无力道:“看诊还是抓药?”
白青崖顾不得跟他计较,扑上去道:“大夫,救命啊!”
那老头抬眼一觑,见叫背着的那个背后一团血污,胸口只剩微弱的起伏,不慌不忙地指了一下角落里那张长榻:“放那儿吧,我瞧瞧。”
焚琴小心妥当地将人放下了,对老头的态度竟很恭敬:“有劳您了。”
那人虚弱地侧躺在榻上,白青崖才看到他的脸。摇晃的烛火中,他的唇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乌发微乱,却丝毫不损那雍容华贵的气度,白青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浮现出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他呆呆地想道,这下我是真要飞上枝头了。
那老头瞧见他的脸也是一惊,立刻转头细细打量了白青崖和焚琴一番,才盯着焚琴问道:“这人是谁叫送过来的?”
焚琴含糊道:“事出突然。”说着又是一拱手,从袖口掏出一锭金,“我二人还有急事,不能在此久留了,大夫千万多费心。”说完拽着白青崖就要走。
白青崖一把挣脱了他:“救人救到底,既都送到这里了,怎能把他抛在这儿不管?你自己回去吧。”
焚琴愕然道:“公子?我们来时说好了的!”
“谁和你说好了?”白青崖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我不那样说,你怎会救他?”
焚琴随着卫纵麟久在军中,见的都是一言九鼎的中正之辈,哪里见过白青崖这样食言而肥的无赖,偏偏瞧他的脸也发不出火,憋得脸都涨红了。
白青崖顾忌他终归是卫纵麟的人,总也不好得罪他太过,又添了一句:“你去回你家侯爷吧,就说我执意留在这里,况且在医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不会治你失职之罪的。”
焚琴看一眼天色,他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白青崖非局内之人,出现在这里或许还能用巧合解释,可他是卫纵麟的亲卫,若陪在此处,一定会把勇毅侯府牵扯进去,到时候只会坏了主子的大事。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白青崖一眼,又掏出一锭金,对那老头说:“这位公子也烦您看顾些许罢,”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他是小侯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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