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灼热,还是不要出来晒着。”
蒋望回拱手垂头:“多谢郎君关心。”
柳湛便起身回屋,准备同萍萍打个招呼就下山。
萍萍正无聊地在桌边玩手指,口中念叨,柳湛进来了都没察觉。
“天上有个月,地下有个阙。背水的虾蟆跳过阙……”
柳湛觉得好笑,走到她旁边坐下,手搁桌上:“在说什么呢?”
“老鼠嫁女儿啊,”她给柳湛演示,小指扭扭,是龟吹箫,拇指动动,是鳖
打鼓,再食指和中指一齐出,是两个钢虾朝前舞。
“然后……”她伸另外一只手,“乌鱼来看灯,鲇鱼来送嫁!一送送到桥顶儿上,一跌仰把叉。”
“继续。”柳湛干脆等她说完。
“一路哭到家,告诵姆妈,姆妈要骂。告诵爹爹,爹爹要打。”
萍萍笑容尚挂脸上,柳湛就说:“我要下山两日。”
她眼里立马流露羡慕:“那我什么时候能下山?”
说完了才想起来柳湛告诉她的公案,紧张道:“你是要去抓贼办案吗?一定保护好自己。”
“好。”柳湛伸手抓住萍萍的手,方才她摆弄手指时就想这么做了。
“过几日吧。”他心里有数,只要待会林元舆要说的不是什么胡话,一行人就能顺利转去扬州。
柳湛轻握萍萍的手:“等你伤好些,我就带你走,到时候你想赖在这里都不行。”
今日雨依旧停了,天色虽不是湛蓝,但也不见乌云,应该不会再下,可萍萍依旧不放心,拿起柜边靠着的,江南人常用的油纸伞,塞到柳湛手上:“你带把伞去,万一下雨呢。”又叮嘱,“去了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第三十二章 挖野菜
*
柳湛抵岸后, 打听到林元舆正在刑狱司坐审。他便往刑狱司去,刚到门口,就遇到袁未罗——他是被恶心出来的。朝律规定拘锁监禁, 最少七日, 至多一月, 胡瑜却把拘锁犯人和无辜证人关到同一间黑狱里,牢房见方不足十尺,家里不愿花银子的, 不给吃喝, 人都饿死了,爬满耗子, 袁未罗看一眼就吐了。
“郎——”狱卒来往进出,袁未罗喊一字就止声。
“林公正在软监审讯。”袁未罗虚弱,有气无力,都怪自己好奇,林公就聪明,从来不去黑狱。
柳湛拾级而上:“引路。”
袁未罗连忙小跑着追上,超过, 在前面领路。遥遥眺见节级、押牢迎面走来, 柳湛启唇:“阿罗, 你我皆是林公随侍, 不必卑谦。”
袁未罗赶紧挺直腰板,假扮谈笑,节级和押牢擦身而过, 皆知袁未罗是宫里来的中贵人,又见柳湛着圆领袍,便以为他是御史台的武职, 因此沿路无人阻拦。
小小一润州刑狱司竟有四百余间监牢,好在软监这类羁押从轻问拟的,在最外面,不一会就走到。
室内布置不错,柳湛到时,林元舆正靠着软榻呷茶,监里闷,有个狱卒专门伺候在林元舆身后扇扇子。
前面两行犯人一下下挨着沙威棒,人瘫软若肉泥。
袁未罗也怕看这个,别首望墙,口中提醒:“林公!”
林元舆这才发现柳湛来了,便想给柳湛让座,刚站起身,柳湛却朝他躬身:“林公,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林元舆眉毛连挑两下,哪敢吩咐太子事情?知道这是柳湛要继续演长随,便板起脸:“嗯,你们都下去,”他指了指柳湛,下令,“你,留下来。”
诸人皆退,一走完,没人偷听了,林元舆就躬身赔笑:“郎君,且随老夫去个别的地方。”
柳湛掀袍坐上软榻:“林公不是有话要同我讲么?”
“是、是。”林元舆干笑,是有事要禀,但他绝不会把禀报的地安排在刑狱,十八般刑具,万一柳湛听完动怒,得心应手对他上刑?
“是有话要讲,但郎君得先去个地,见了东西,才好讲。”
柳湛猜到林元舆在惧怕什么,笑道:“有什么东西这里不能看?林公连日审案辛苦,我都知道,林公是在为我分担。从今日起,我会坐镇润州城,日后回见爹爹,也定会为林公美言。”
林元舆被戳中心中酸楚,吸了吸鼻子——他本是官家派来督促太子,这几日太子甩手掌柜,却成了他主事,忙死忙活。
太子晓得他的好就行。
柳湛站起,朝林元舆一拜,压低声道:“昨往今后,林公皆为孤之依仗。”
林元舆闻言心脏狂跳,一没想到自己会被捧到这么高的位置,二来,官家年事已高,的确要为将来早做打算。
林元舆想着想着心思就飘远了,什么少保、太师,甚至混个郡公当当,又想昔年那班上峰,几人能看见他位极人臣?
像胡忠恕就快死了,看不到了。
林元舆不知不觉向柳湛交待:“臣查得茶盐司从润州收上来的盐利,乃至茶利,折合一百万缗,全是伪。钞。”
想想当时的场面就心悸,任林元舆浸。淫官场多年,仍魂飞胆颤,腿脚发软:“没有一张是真的,全是最大面额的伪造交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柳湛听着默想:正因为对方一张真的都不留,猖狂至此,才会被林元舆发现。
但凡少印一点,以林中丞的资质,极可能就疏漏了。
他晓得林元舆为什么瞻前顾后,不敢漏口风,笑道:“林公放心,此事乃杨廉并茶盐私一干人等犯下,您身为中丞,纠察官邪,肃正纲纪,查得此案,乃是功劳一桩。功者自功,祸者自祸,泾渭分明,不会因为是您查的,便怀疑到您头上。”
林元舆松一口气,金额巨大,功劳也大,他怕被别人污蔑监守自盗——毕竟从前朝廷里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也曾因眼红,对别人做过。
“有郎君作保,老夫心里就踏实了。”
“后来呢?”柳湛发问。官银都变成了假。钞,那真钱去了哪里?
“什么后来?”林元舆没过脑子就接了话,然后反应过来,才缓缓回神,躬身赔笑:“此事尚未报告官家,郎君也不曾过目,老夫不敢自专,没有继续查。”
柳湛被气笑了,如果他一直不来,岂不是会一直拖下去?
他日为天子,首先革了林元舆的职!
笑着笑着柳湛嘴角僵了下,也怪自己,这些天只盼着萍萍快点好起来,为女色迷惑,耽误正事。
况且她也算不得美,仅仅中人之姿。
柳湛颇为羞恼,下令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冷,几近于斥:“把茶盐司在押的人都提上来。”
*
柳湛前脚刚走,萍萍后脚就偷摸出门。
没办法呀,那地皮菜晒不得太阳,一烤就成黑皮捡不了了,挖地皮菜最好就是雨后第二天,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