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府中出了年岁最小的李之溪还未出嫁外,其余嫡女也好庶女也罢,皆已成婚。
因而这侍女说是“李小姐”身边之人,苏妧妧下意识便认为是李之溪的丫鬟,抬眼一看,又见李之溪正在另一处同人说着话,就在她往那边瞧的同时,李之溪也远远地看过来一眼。
苏妧妧不疑有他,便跟着那侍女出了小厅,往后走去。
那侍女直接将苏妧妧带到了一处小院里,看样子应是李之溪的房间。那侍女也不多话,手脚麻利地从箱子里捧出了一身崭新的披袄。
青竹一般的颜色,清新淡雅至极,看着与李之溪平日里喜爱的那些花纹繁复的衣裳有些不大一样。
那侍女在一旁笑道:“这衣裳是用去年从蜀地得来的织锦所做,花色素雅,正衬夫人气质。”
苏妧妧略略皱了眉头,这披袄的用料的确不错,可这花色瞧着也太过素净了些,今日里是李之溪生辰,她若穿得过于朴素,落的可是淮侯府的面子。
那侍女仿若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似的,举着衣裳又往苏妧妧面前递了递。
云眠也瞧出些许不对劲来,不动声色地拦了一下,委婉提醒了一二。
那侍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忙向苏妧妧道了歉,又有些为难道:“其他衣裳都是我家小姐穿过一两回的,不知夫人介意不介意?”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妧妧只得无奈叹一口气,让那侍女另捧了一件衣裳来。
一杯茶结结实实地泼下来,苏妧妧的披袄上那一片已湿了个透,冬日里自然不能穿着这样湿的衣裳在外边儿,只得依着那侍女的建议,换上了她捧上来的衣裳。
苏妧妧此时已隐约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只不过眼下那侍女只安安分分为她换衣裳,她便将那股怪异之感压了下来。
这件披袄比先前那件竹青色的披袄纹样繁复不少,颜色也更鲜亮,金线绣着祥云纹与八宝纹,很是端庄华丽。
这一件……仿佛又太过艳丽了些。
苏妧妧略皱了眉,本想说些什么,又压了下来,只想着一会儿着人去说一声,她直接回淮侯府,便不必穿着这身衣裳往小花厅招摇了。
苏妧妧这般想着,便把这衣裳换了上。
李家两姐妹的身量都比她高些,因此这衣裳穿在她身上略有些长。若只长些也便罢了,待系胸前的带子时,云眠便有些为难起来。
无外乎其他,李家两姐妹都身量纤细,这衣裳自是比着她们的身形来的,而苏妧妧纤秾合度,虽也纤瘦,可胸前一片掩也掩不住。云眠用力将衣裳拢了拢,好容易穿了起来,可前边儿都被撑得变了形,怎么瞧都别扭。
那侍女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呆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倒正给了苏妧妧不回小花厅的借口,着人往李母那儿通传了一声,便带着云眠直接出府去。
那侍女忙不迭跟上来,也不阻拦,只殷勤道:“夫人,让奴婢来带路吧。”
苏妧妧的确不认识出府的路,便由着那侍女带着,一路往前走去。
待走了一段路,那侍女停下脚步,对苏妧妧笑道:“夫人,再往前走便可出府,小姐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奴婢便不多送了。”
说着便转身离去。
脚下这段路颇有些眼熟,苏妧妧隐约记得方才便是从这儿进来的,便也未拦着那丫鬟,由着她离去,自个儿带着云眠往前走去。
才往前走了几步,苏妧妧忽地听见前边儿有说话声,女子声音娇软,听着颇有些耳熟。
苏妧妧正回忆着这究竟是谁的声音时,就听得声音越来越近,从侧旁转过一个弯,便到了几人眼前。
本应在花厅的李之允此时正在她面前,而她身侧之人,正是燕昀。
见到苏妧妧,李之允也讶异了一瞬,随后解释般同苏妧妧道:“君侯来府上同父亲议事,我依父亲之命,送君侯出府。”
平平常常一句话,可经由李之允之口说出来,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来。
说罢,李之允目光落在她衣裳上,很是探究,却并未开口询问。
只是她这一举动将燕昀的注意力也落在了这件衣裳上,引得他开口问道:“怎换了一件衣裳?”
苏妧妧便将方才被人不慎泼了茶水一事大略说了一遍。
李之允听了,不由得掩嘴一笑道:“真是巧了,我方才正同君侯说着从前的事儿,就见你穿了这身衣裳。”
说得好像这件衣裳颇有渊源似的。
苏妧妧听着有些怪异,却并未显出来,只淡淡一笑。
李之允原想等着她问上一句,再顺水推舟地将话说下去,谁知苏妧妧并不接她的话,李之允心道这是个沉得住气的,也不着急继续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由得落在了苏妧妧的衣襟上。
那衣裳是按着李之允的身量来做的,她穿过一回,正正合身,且因得是冬袄的原故,又特意做得稍大了些,尤其胸前腋下这些地方,做得有些富余,以便活动,只将腰掐得紧了些,更显身量纤细。
而苏妧妧穿上这件衣裳,腰际还略有宽松,胸前却绷得紧紧的。绷得紧紧的还不算,都撑开了许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绷开一般。李之允目光不由得在其上一顿,平白有些羡慕。
不过这羡慕只一瞥就收了回来,李之允见苏妧妧不搭话,只得自个儿将话圆过来,朝着燕昀道:“方才还同你说,有好些事都不大记得清了,可一瞧见这衣裳,什么事儿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