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宴宁喝了这寡淡的清酒自然是要找人算账的, 虞荣赶紧跪下劝道:“王爷,你还在病中, 实在不宜饮酒啊。”
虞荣一出声, 其他侍卫也跟着纷纷跪下劝说宴宁, 宴宁这几天半点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虞荣担心再这样由着宴宁放纵会出事,所以现在怎么也不肯给宴宁上真正的烈酒。
宴宁本想发怒,但随即又想到卞玉蘅以身挡剑只为救他,他现在如此糟蹋身体,等到卞玉蘅回来了说不定会生气,最后便沉默着不说话了,仅是神色恹恹地坐在位上,木然地看着底下的舞姬。
漠尘听着他们说话起初有些愣愣,但没等多久也反应过来,便直接拿过宇文猛面前的酒盏,自己也喝了一口。
那酒淡如白水,入喉温润没有丁点热辣的感觉,要不是能闻到酒香,漠尘甚至觉得他就是喝了一杯白水而已。
漠尘就不信宇文猛喝不出这酒的味道,再说他身处天界,喝过的美酒不计其数,可他却还说着这酒“尚可”来哄他。
漠尘讶然过后,这会儿就觉得宇文猛真的是待他极好,虽然看着冷漠无情,但却从不会真的与他置气。于是漠尘又开始反思着自己以前爱来这些风流之地玩乐的行径的错处,越想越是内疚——宇文将军对他的一片真心,他不该辜负才是。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当然是漠尘舍不得让宇文猛再喝这样的劣酒,所以他将自己储物袋中最珍贵的酒液取了出来。那是巴掌大小极其珍贵的一瓶,装在琉璃制成的酒壶里,里头的酒液灿若鎏金,晃动间微微微微折射着金芒,还未取下封口就已经能闻见里头那浓郁的酒香,说是玉露琼浆也一点儿也不为过。且在这么几息的功夫里,酒香已经溢满整间屋子,惹得宴宁和众护卫频频侧目。
“这酒……”
宇文猛看到这酒的模样时也愣住了,漠尘却趁着他发愣的空档赶紧把酒壶塞进他手里,小声说:“将军,这酒珍贵,你悄悄地喝。”
这可是酒仙酒嶷酿制的美酒,名为“闻秋”,据说这酒醇香绵长,如秋般清冽,是他一千岁生辰时云采夜给他送的贺礼,藏了三百年了也舍不得喝,直到今日惹了宇文猛生气,他才拿出来赔罪。
漠尘方才反思间,发现多数时候都是宇文猛在哄他,所以这次漠尘觉得,该换他哄哄宇文猛了。
可是见宇文猛攥着酒壶默不作声,而那边宴宁已经伸着头想看看他们这到底拿出来了什么好酒,漠尘又有些后悔现在就把这酒拿出来了,他或许应该等到晚上再把它拿出来的。
正当漠尘想着要不要先把酒取回来由他暂时保存,等晚上回了屋子再给宇文猛喝,还是现在就叫宇文猛取塞饮酒时,宇文猛却忽然问了个莫名地问题:“这酒是仙界的酒,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宇文猛不仅知道这是仙界的酒,他还知道这是酒嶷酿的酒,名为“闻秋”,仙界的东西虽然极少会流落至人间界,但也不是没有,若只是这些倒也没什么。
但偏偏宇文猛还知道,这酒是酒嶷专门给云采夜酿制的——极其珍贵,世间仅有一瓶。当年闻秋酿成时谢席还和他说过,这么珍贵的酒他也想尝一尝,结果去找酒嶷问了后,酒嶷却告诉他,这酒是云采夜要的,除了云采夜,他谁也不给。
云采夜和酒嶷是至交好友,仙界人人皆知,他和谢席本以为这酒早就被云采夜喝了,却没想到这么珍贵的酒居然在漠尘手里。
然而这件事其实是冤枉漠尘了,云采夜平日里送礼只会送剑符,除此再无其他,漠尘收了一堆剑符,终于在千岁生辰时忍不住和云采夜说,能不能送点旁的,吃的也行。
云采夜虽然对漠尘没有暧昧的情愫,可是他对自己救了的这个小狐狸还是挺有好感的,觉得他和自己几个幼徒一样可爱,便提供了材料委托酒嶷酿壶美酒赠予漠尘。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酒嶷性子懒散,他知道自己一酿出什么新酒仙界众人都想过来尝尝,而这闻秋酿制过程又过于麻烦,他就干脆扯谎说是给云采夜一个人酿的,其他人就别肖想了,如此宣扬一番,果真没人再来讨酒了。而云采夜作为他的挚友,知道他什么德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不说。
这事本该就此收尾的,偏偏漠尘不舍喝这壶酒,还在今日送到了宇文猛手里。
漠尘被宇文猛质问,睁着眼睛望着他,如实道:“这是……采夜恩公送我的生辰礼呀。”
宇文猛半点不信,酒嶷都说了这酒是专门为云采夜所酿,这酒也确实被云采夜所得,怎么现在到漠尘手里就变成了云采夜送他的生辰礼?
宇文猛眼睛微眯,嗤了一声勾唇道:“这么珍贵的酒,我可不能喝。”
漠尘虽然觉着宇文猛此时笑得有些阴恻恻的感觉,让他脖颈发凉,但还是贴心地问:“那我们一起喝?”他只闻过这酒的香味,还没尝过味道,闻言也有些馋。
可是说到一起喝酒,漠尘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交杯酒,脸颊蓦地飘上一层粉,耳根红红道:“我只喝一口就够了,剩下的都给将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