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听家里人聊起程淑然的贺莱自然不这么看,程淑然不像是会冲动的类型,但起码,在最初她应该是爱自己丈夫的。
——而现在,程淑然突然被爆出多年前就已经出轨,无疑是把仅剩的正面面具给彻底撕碎。
“走吧。”程斯蔚把手机还给贺莱,偏头看了看快要坐满的教室,“后排还有两个位置。”
“……你没事儿吧?”贺莱皱了皱眉,“现在这新闻真他妈没法看了,什么都敢胡编乱造。”
程斯蔚很轻地摇头,眼睛还盯着教室,停了几秒,说:“好了,后排就剩一个位置了,你坐前面吧。”不等贺莱再开口,程斯蔚已经推门进去,不去看前排几道打量他的视线,径直在最后一排坐下,拿出电脑,把包随手塞进抽屉。
一直等到教授站上讲台,贺莱才猫着腰进来,一路小跑到程斯蔚身边,压低声音跟他旁边人商量能不能换个座位。这个请求很快被拒绝,贺莱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教授已经开始清喉咙,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没办法,贺莱又猫着腰退回去,在第三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在讲台上教授开始评价上次论文时,程斯蔚打开电脑,下载今天要用的ppt。午间窗外大亮,从窗帘缝隙里投出的光线像是一把刀,笔直地劈在桌面上。程斯蔚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把窗帘拉好,回头的时候刚好撞上身边人的目光。
“这样就一点儿光都没有了。”男人看着他,“我还在做题。”
程斯蔚瞥了眼他手下压着的英语习题,说:“我晒不了太阳,不好意思。”
男人没接话,只是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声听不出情绪,但程斯蔚不是傻子,善意恶意总是分得清的。母亲出轨被公之于众,加上有些人早就看不惯他,这会儿看热闹也正常。
课上到一半,下载好的ppt程斯蔚也没有点开,他盯着电脑屏幕,在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程淑然能交心的朋友几乎没有,她的生活也极其简单,一个陈姨和一个年叔负责她的日常起居。陈姨丈夫早逝只有一个儿子,前些年被程淑然安排到外地当司机,年叔无儿无女,跟着程淑然也有十几年,工作清闲,犯不上为了点钱出卖程淑然。
算了算去,也就只剩下魏方宇,他很少出门的父亲。
下课后,教授刚关上投影仪,贺莱就拎着包跑到程斯蔚旁边,拉开前排凳子坐下。教室里人还没走完,贺莱四周瞄了眼,压低声音跟程斯蔚讲:“林峥下节课翘了,问你要不要出去喝点什么。”
“快考试了。”程斯蔚合上电脑,冲着贺莱笑了笑,“你还有心情喝酒?”
贺莱抿了抿嘴,小声说:“我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吗。”
“不会。”程斯蔚顿了顿,说,“谢谢你。”
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贺莱看着低头收电脑的程斯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很快笑起来,伸手拍了一下程斯蔚的肩,笑着道:“那么感谢我的话,就叫声爸爸听听。”
程斯蔚斜他一眼:“滚远点。”
最后他们三个人约在图书馆顶层,顶层空调不太好用,夏天去的人很少。等程斯蔚和贺莱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峥,手里团了张纸巾,满头大汗地冲他们招手。
“真他妈能热死人。”林峥骂了句脏话,“学校是要破产了吗,连个空调都换不起。”
贺莱坐过去,说:“林总这么热,就捐组柜机呗,造福大家。”
林峥没搭理他,抬头看着程斯蔚,开门见山地问:“阿姨那儿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家最近又中标了,是不是有人搞鬼?”
程斯蔚摘掉帽子,顺了两下头发,回答说:“应该不是。”
没有证据,程斯蔚暂时还不想把家里那些腌臜事抖出来恶心别人。
“名誉损失了后面可不好挽回,对你家的生意肯定冲击不小。”林峥家里本身就一团糟,对这些事见怪不怪,相比贺莱,林峥要冷静的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别藏着掖着,直接说。”贺莱点点头,附和着表达肯定。
如果说一开始,三个人混在一起是为了各取所需,到了现在,掺杂过多真心的感情早就已经变质。
“知道。”程斯蔚把包放下,说:“我打个电话。”
走到靠近侧门的地方,程斯蔚拨出去了一个号码,提示音没响几声,对面人就接起来。
“喂。”程淑然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没有多余情绪,听起来依旧无比冷静,仿佛登上当地新闻头条的主人公不是她。
“我看见新闻了。”程斯蔚靠着书柜,“是魏方宇吗。”
程斯蔚直接了当地给出答案,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程淑然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接着说:“嗯,算是吧。”
“是不是需要舆论介入?”
“是。”程淑然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轻松,停顿一秒,她接着说:“晚上回来一趟吧,定了几个菜,回来一起吃。”
程斯蔚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明天早上有早课。”
“明天不去也可以。”
“好。”
下一秒,程淑然挂断了电话。
往沙发那边走的时候,林峥和贺莱都抬头看他,程斯蔚坐在对面,手肘撑着膝盖,程斯蔚笑了一下,慢慢说:“都该干嘛干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