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微微弯起,几乎是盈着柔柔水光。
“那小绘来看我的比赛的话,”翔阳忽然开口,“那我也要看小绘的比赛。”
我看他一眼,沉默片刻。
想说像他们那样规模与重要程度的比赛我是不会再参加的了。
翔阳也不可能不懂,他那么会察言观色——虽然有时候对别人傻傻的,也一样误打误撞收获人心,但对我他从不会走无心之举这条路。
他简直是特别会,哪方面都是。
我不由得想起明年的马拉松,“可能是明年吧。”
翔阳保持着微笑:“嗯嗯。”
“……”我怀疑地看过去,“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直觉而已,”翔阳笑道,“上次看到小绘的朋友拿着报名单在小绘班外徘徊好久。”
哦……嗯??你看我们班级外面干嘛?
翔阳似乎真的太累,他趴在茶几上嘴里说着休息几分钟,结果瞬间坠入梦境,睡得极香。
我帮他盖了一层毛毯。
***
国中,日向翔阳参加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排球比赛,可以说是惨败。
他哭了,却很快用那张哭过的脸振作起来,对另一个学校的影山放了狠话,直到握住自行车的把手才突发奇想。
我要赶上小绘的比赛!
其他同伴都回去,只有他奋力往学校赶。
可能在小绘记忆里翔阳并没有赶上,直接去的教室找她。
可是那天,翔阳赶上了,他满头大汗地赶上了。
刚好是她的最后五十米,于是翔阳没有继续往前走向铁门进操场,而是就近在操场外围的护栏外紧张地观看。
他其实特别喜欢跑步的小绘,不,应该说每个状态的小绘都喜欢,吃饭读书,写字安睡,都喜欢。
少年的双手十指紧张地扣住面前的护栏,从空隙中弯曲指节。
偏琥珀色的眸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背影。
……一定,一定很难受吧。
怎么也赶不上,就像他刚刚的比赛。
不对,小绘应该不管怎样都会拼尽全力,他看出来少女是竭力状态,却依旧强迫着自己加速。
就像翔阳,不论对面那个影山怎么打球,分数怎么落后,他都会倾尽全力去接下,哪怕自己撞出场外。
很快,她跑过了终点,一瞬间倒下。
翔阳瞳孔一缩下意识要跑过去,下一秒小绘的朋友就将她架起来。
翔阳这才停止,手再度扣上护栏。
他愣愣地看着小绘被别人扶着出去。
……为什么?他输了,但小绘不能输啊,她得多伤心啊。
翔阳知道爱野绘实际上是在乎的,她在乎所有努力换来的成就。
所以……她会多难过啊………
小绘得多难过啊……
心脏一瞬间抽泣,手指在护栏间扣紧。
远处的黑发少女被搀扶着离开,全身没了力气,在翔阳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无力的背影还有垂下的脑袋。
他应该去找她的。但是。
才在排球场哭过的眼睛再一次湿润,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少年鼓起腮帮子努力抑制住自己,却依然控制不住眼泪的夺眶而出,像只仓鼠,又觉得是难过到极致。
小绘从前赢的时候,他开心得不能自已,就像自己赢了一样——以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翔阳没有赢过,以前他都从没有比赛过,怎么能知道赢的滋味。
现在小绘输了,他才发觉,内心巨大的悲伤是比自己输了还要强烈与绵长。
因为翔阳自己输了,他不会停下,会很快振作起来,将输掉的悲伤化为变强的动力。
他不会倒下。
但是小绘输了,他却会想……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被悲伤淹没。
被因为“她会伤心”这件事而产生的属于日向翔阳的悲伤淹没。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让小绘伤心的事情存在呢?如果她每分每秒都是开心的就好了。
他也会开心的。
脸上逐渐布满湿润。
不能被小绘看到。他想着。
少年哭得安安静静的,眼睛里不断冒出泪水,他用手掌粗暴地擦拭掉脸上的湿意。
过于灿烂的阳光让他的橙色发愈发耀眼,也让充满水光的眼睛愈发明亮。
他缓了片刻,拍拍自己的脸。
嗯!振作!还要见小绘的!
翔阳走向教学楼,洗了一把脸,擦干,生怕小绘比他先离开,少年在走廊跑起来。
他猛然打开教室的门。
教室内的少女恢复了过来,穿着校服。
她正咬着吸管喝牛奶,夕阳光为她笼上一层朦胧红光。
翔阳却一眼看见她的眼尾颜色。
紧张得砰砰砰跳的心脏平缓下来。
翔阳松开紧扣着门框的手。
……他就当做不知道吧。翔阳想。
小绘那么坚定,至少不会再过度伤心,但是他会。
他为她的伤心而伤心。
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她外表的木然所不能表达的笑意、开心,他也在帮她尽数演示,感同身受。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
非常非常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