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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伊万夏大森林被天边喷薄而出的晚霞渲染的绚丽多姿。放眼望去,是一片深金色与赭红色的世界。
绕着新月湖——也就是森林精灵王都附近的第一大湖——徒步游览,便饱览整座大森林中最美妙的景致。揉碎了夕照,一片粼粼金光的湖面上时而起落灰白、黑褐,还有其他颜色的水鸟。
以王城为原点,圆环状排布着数不清的森林精灵的建筑。常年战争之下的精灵王国已经很久没有如今日一般悠闲惬意的气氛,只是从王宫中似乎传来了好消息,因此无论男女老少都懒洋洋的在繁华而安定——尚且维持着繁华安定——的王都街道上自在的行走着。
一片淡淡的月亮已浮现在远方幽蓝的天空中。黄昏时分的风穿过林间,掠过湖面,将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全部轻柔地托起,其中也包括小小的黑暗精灵踏过干脆的枯叶,一边轻轻地哼着歌儿的声音。
“我说——马雷,那个调子稍微有点没完没了耶?”
亚乌拉将两只手枕在脑后,轻而易举地跳过一根巨大的圆木。她身边的另一个黑暗精灵慌忙扯住短短的裙摆,以小女生般羞怯又文雅的姿态下蹲发力,以只超出一点点的高度跳过了木头。
“那个,那个……对不起,姊姊……”
马雷抱着法杖怯生生的跟在亚乌拉身后。两个黑暗精灵像在巡视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第六层那样从一根根笔直的巨木中穿过,一路踩着枯黄的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片森林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魔物呢。”
“是,是呀。因为有森林精灵的王国,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他们的城市比起帝国而言倒是有种新鲜的风味,要说的话,我是不讨厌这里啦。”
“那座王宫,果然是在森林才能建造出来的样子啊……”
马雷小声说道。只是亚乌拉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啊~要是芬也能带到这里来就好了……”
亚乌拉想象着巨大的神兽在她身边奔跑的样子。
“秋天的时候,芬在巡逻的时候,那个厚厚的毛里面经常会夹杂进去小树枝呢,不拿大梳子好好打理可不行。还有退潮之后跑到盐树林里去挖杧果,如果不小心的话,爪子里面也会黏上太多泥沙——喂,马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啊,啊……那个……森,森林,真漂亮呢……”
“……哈?”
“唔,嗯,那,那个……迪米乌哥斯说,或许不久之后就可以支配这里了……”
“哎?是吗?那我想在这里也建个兔子的饲养地呢——针刺兔之类的。”
“呜呜,哦,哦……”
就像在自己家中那样,黑暗精灵双胞胎闲聊着走出森林。
穿过最后一棵大树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从森林陡然变成了草原,一路往前看去都是草地,直到长着一丛一丛的水边植物的湖畔。
“啊——迪米乌哥斯!这边!”
亚乌拉对着站在水边的恶魔挥手,一边兴高采烈地跑过去。马雷则跟随其后。
“亚乌拉,马雷。”
迪米乌哥斯——现在或许称之为亚达巴沃比较好——朝着二位守护者致意。黑暗精灵们跑到亚达巴沃身边,看向湖对岸的方向。
“啊,那个是教国部署的东西吗?”
以一般人的视力只能看到茫茫无际的宽阔湖面。但亚乌拉具有异常优秀的五感。
“是啊,为了和精灵王国决战而精心准备了呢。真是奇妙啊。”
亚达巴沃对教国的前线部队作出了温柔的评价。这里已经做过严密的防守,不可能有人窃听到他们的会话。
“看上去都不太强呢,现在一口气灭掉也可以吧?”
“那,那样的话,教国就,就……会垮掉的……吧?”
“哎?对哦?上次那个……叫火灭圣典还是什么的,好像也是教国的精锐部队了耶?结果被轻松剿灭了,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们很强哎。”
“再多给他们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吧。如果在这个节点把他们全部消灭,后续会稍微有一些麻烦呢。”
“是穷兽莫逐的意思吗?嗯……啊,像芬那样的我有明白啦,但是,人类也算是强大的动物吗……”
“总之是拜托你们不要随便出手的意思。”
“知道啦!!……只要是为了大人的旨意,我才不会乱来呢!”
“嗯,嗯……好的……”
“嘛,只要不杀教国的士兵就可以了吗?那情报之类的,需要我去刺探一下吗?”
“不用。从教国抓来的火灭圣典已经全部交给尼罗斯特来审理。很快就会有不错的结果出现。”
“哼哼——如果是尼罗斯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那,那是肯定的……吧……?”
“我个人倒是觉得教国这个国家确实十分有趣,所以才要把它放在最后来处理。”
', ' ')('“哎?……那个的意思是……精灵王国会先毁灭吗?”
“如果我们不动手的话,精灵王国也会很快灭亡的吧?那个王看上去对自己的国家并不上心呢。”
“嗯,而且……那个,唉,他的眼神,很,很讨厌……”
“是啊,还有一股酒气,嗯——就是有股臭味啊,喝得醉醺醺的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这个王虽然有点强,但真是不靠谱呢。”
“只要忍耐这一次就好了。”
“哎,亚达巴沃是和他签了军事同盟的协议吗?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呢。”
“那个王的脑子里只有强壮的孩子哦。这么说来……马雷,要不要尝试生个小孩呢?”
“哎,哎?我吗?”
“是开玩笑。”
“才不要啊!那个精灵脑子已经坏掉了。刚刚视察了一圈,他的臣民也大多是脑子有问题的家伙,所以才会被这个王驱使着送死咧!!那种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是死掉比较好!!!”
“姊姊,反应好大……”
亚达巴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在湖畔边打闹着的黑暗精灵双子,面具下的迪米乌哥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太阳渐渐落下。光辉从大森林上空迅速地褪去,金光灿烂的秋日景色随着太阳的离去化作一片沉郁的暗红,有如大地上几近干枯的血迹。一些荧光在林中幽暗的闪烁着,就像不怀好意的眼睛。
“从这里过去,因为圣王国东侧的亚人丘陵已经成为实质上由魔导国所支配的飞地,对于圣王国本身而言,亚人侵犯这一长年累月的最大威胁已经在无形之中消除了。若是圣王国自己平定了丘陵,现在应当已经在与教国组成联合战线,准备讨伐魔导国了。但是,正因为父亲大人御驾亲征,而圣王国碍于魔导国的压力不敢在丘陵中进行扫荡,而南北裂痕的扩大进一步加剧了圣王国内部的矛盾。即使是少数的有力人士也已经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派系斗争之中,而无暇,也不可能对魔导国有所动作,因此——”
潘多拉·亚克特在用卷轴中的魔法制作而成的投影版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将圣王国,伊万夏大森林和龙王国连在了一起。
“这样就把圣王国和教国的联系斩断了哦。顺便一提,正是因为父亲大人的变化而造成不死者们混乱的那件事,纳萨力克现在才能这么快地在人类国家之间打通关系,一路铺到精灵王国去的哦。”
“啊?”
潘多拉·亚克特铿锵有力的结束了话头,眼前的投影板上清楚明晰的画出了各个国家之间的情况,简直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才怪。
已经分不清是多少条线缠绕在了一起。单说国家就有评议国,王国、帝国、教国、魔导国、圣王国、精灵王国、龙王国一串,中间各种各样的箭头,连线,圈圈点点更是难以估计。
安兹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起双眼。
“简单地说就是——圣王国已经被锁住了,对吗?”
“是的!不愧是父亲大人!”
给我闭嘴啊。安兹很想吐槽。
“那么接下来,亚人丘陵在大兴土木,修建各种各样的巡礼所和朝圣之路,都是因为……嗯……”
“亚人的动静只不过是表象。虽然他们确实已经被父亲大人彻底支配了心灵,但实质是纳萨力克借着亚人的举动而铺设了绕过教国,途径精灵王国而抵达龙王的‘道路’。虽然大费周章,但教国看到亚人这样的举动可也是大伤脑筋,不敢径直跨越丘陵地带和圣王国联合。”
“那么精灵王国和龙王国则是……”
“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教国一直以来皆在暗地里支援龙王国,以帮助其抵御外来的兽人部落的侵害。而教国和精灵王国的恩怨则更是由来已久。在教国尚且浑然不觉纳萨力克已经填满了它与圣王国之间的空隙之时,再出手鼓动精灵王国全力对抗教国,拖住它的步伐。面对这种局势,教国会判断此时精灵王国已经进入最终反弹的阶段,此时应当先全力剿灭精灵王国方为上策,但对龙王国而言则并非如此。再通过纳萨力克的合理施压,预计龙王国不久之后就会使出自己的底牌——也就是传闻中龙女王所使用的龙族魔法了。”
“唔……”
“另外,王国的粮食短缺和经济危机已经初见端倪,而帝国的军事力量转移工作也已大体结束。这些内容在雅儿贝德大人所整合的定期汇报中已有详细说明,就不必由我多嘴了。另外,借由上一次的不死者躁动事件,纳萨力克反客为主,以帝国为跳板,吸收了许多从教国方面输入的森林精灵奴隶。在这个基础上收集而来的情报为现在的行动打下了底。因为同时迪米乌哥斯阁下在牧场的实验有所进展,所以消失的森林精灵数量亦已补足了数额。”
综上所述,一切正在按照对纳萨力克有力的方向发展。安兹偏着头倾听着潘多拉·亚克特的解说,一边咳嗽起来——这并非他有意,而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
“……父亲大人!”
“我没事。”安兹抬起手对潘多拉·亚克特说
', ' ')('道,随即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地图。已经处理完毕的文件整齐地放在一边。其中每一份文件都由安兹认真阅读了:这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完全相反。
即便是由自己提出建议,言明父亲大人不必如此操心劳神,却依旧得到了“既然呈递上来就是让我阅览的,看看也无妨”这样的回复。若是平日也没什么要紧,但若是一向听取谏言的至高支配者明知自己身体抱恙,却依旧罔顾守护者们的劝告,不按时休息进食,只是少言寡语,这不由地让他唯一的造物,潘多拉·亚克特感到忧心忡忡。
虽说父亲大人这么做的理由思来想去无非那一个而已。
然而安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造物正既胆怯又惶恐地打量着他:他正专心致志的回想着这几天来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按照守护者们的估计。龙王国的毁灭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坐视这个国家毁灭,继而引发一片混乱,其中还可能萌生对魔导国不利的因素——不如先发制人,插手其中,亲力推动这个国家加速毁灭,并从中谋取利益。
龙王国与圣王国相比,没有拯救的价值。
龙王国之后便是森林王国。从情报上看,一旦龙王国毁灭,必将发生巨大灾难。到那时,教国为了尽快解决森林王国这股余毒,将会派出自己的有力兵器。而在这场祸乱之中,纳萨力克的行动更是要慎之又慎。
另外,王国也即将毁灭。留给这些人类国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同样地,留给纳萨力克的时间也不多了。
但是,偏偏……
“……喔,父亲大人,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了,您……”
“嗯?我不饿。”
安兹回过神来,对潘多拉·亚克特说道。
“可是……”
潘多拉·亚克特举起一个抱枕,从抱枕后面偏着头偷偷地打量着安兹。被守护者这幅奇怪的举止打动的安兹微微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便又长长叹了口气。
“知道了。那么上午就到此为止。”
“好的!”
安兹站起身来,从黑色真皮扶手上抬起来的手腕实在是纤细地让人担忧。裹在无上至尊身上的黑色袍子看上去也十分宽大。
潘多拉·亚克特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兹后面,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终于,等到安兹快要走到门前时,宝物殿守护者轻声开口了:
“请问父亲大人接下来的安排是……”
“……”安兹停住脚步,微微向后看了看,便又向前走去,“我今天下午要休息。晚餐之后……再说吧。”
“是……今晚雅儿贝德大人就要出发了,请问您是否要去送行……?”
造物小心翼翼地措辞让安兹浑身僵硬。扶在门扉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
“……”
“我……”
安兹欲言又止。
“这件事……我想……还是由你去做吧。”
最后几个字说的异常压抑,安兹不太清楚潘多拉·亚克特听到了没有。但是,房间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舒气声。安兹不知道这是自己所发出的叹息,还是潘多拉·亚克特感到放松而发出的声音。他也不清楚这么做是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但是,没有人能够参透安兹的心情。
“……啊。”
饭后不宜立即躺下。因此,安兹在走回卧室之后,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细细观察着卧室内的每一件摆设。
虽然名义上是在饭后消食,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实在熬不住内心的难受,只能站着走来走去。
即使才过去一会儿,安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吃了什么。好像每一样食物都吃了几口,但剩下的大部分美食都被安兹强硬的塞进了潘多拉·亚克特的嘴巴里。
但是有甜点。只有冰凉而甜蜜的冰淇淋,安兹每一次都全部吃光——以前都是顾忌身体不适与王者尊严而浅尝辄止,现在则是一点都不剩。而一向会规劝自己注意身体的赛巴斯也不再说什么,甚至连其他餐点也都有些变甜了。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安兹突然开始嗜甜。无论多么美味的食物,吃下去都只会化作一种潮湿而阴暗的苦涩。
“我真的……好难受。”
安兹对着墙壁说话。
如果让潘多拉·亚克特听到,那家伙不用说也会伤心的缩成一团。而且,他一定会认为是因为守护者们的行为,安兹直到现在还在生气。
(就算我说没有,他也会这么认为……我没有生气。我没有生气。)
但安兹也知道,这几天自己的表现怎么说也算不上正常。虽然他已经努力不把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但在守护者看来搞不好是安兹正强压着自己的不快。
“我像是在闹脾气吗……?嗯?”
安兹因为让守护者们担心而感到一阵沮丧。但是,确实有一股情绪一直缠绕在自己的心里,好几次已经到了喉咙顶却又被自己吞了下去。
', ' ')('(我也不想这样……我知道,这是我在无理取闹。无论怎么说,连我自己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支撑这种想法,但我只是……)
唔!
安兹双眉颦蹙,又不好发作,只能快步走到床前狠狠锤了一下床褥。
几天之前,这手上还留着一道长口子:安兹把茶杯摔碎,在手心里划开了一条。当迪米乌哥斯慌张上前之时,气到哆嗦的安兹一挥手便将他打开了。洒在桌面上,地面上的一串血珠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痕迹,但这道划痕还留在安兹的心上。
(我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跳来跳去。我对守护者们说……那可能不是翠玉录,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人。其他玩家。只要是稍微对炼金术感兴趣的人,都有可能知道这个名字,然后把它刻在石板上……)
安兹满心的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反复回忆当时发生的场景。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焦急是失败之本。在听到那个消息的一瞬间,安兹就飞快的给自己列出了慢慢一长串的可能性清单,上面没有一个是“翠玉录已经回来了”。
只有这么做,才能堪堪保持理性;作为君主的自己,更要把握住情绪,不能焦躁——这么想着的飞鼠在看到拓印的卷轴之后,原本做好的心理防线一瞬间又被吹得七零八落。
(如果是守护者们一定会认为,在石板上出现了翠玉录的名字,还出现了纳萨力克中的机关密码,那毫无疑问就是无上至尊出现了……但是,“翠玉录”可是我的那个世界里的一本书啊,将从翠玉录中摘录下来的句子设置为公会中的密码,会这么做的人可不止那几个家伙……)
安兹一想到这点,就觉得胃搅成了一团。明明有疑似同伴的线索出现,自己却要拼命地排除它——像是背叛了同伴的愧疚感像针一样戳扎着飞鼠的心。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不这么说,如果最后发现只是一场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满心盼望的守护者们,尤其是雅儿贝德呢?所以要压抑自己的心情,要不断地说着摧残自己的希冀的话语。
理性而冷酷。这才是支配者应当有的态度。
安兹安慰着自己,慢慢爬到了床上。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多大问题。
无论如何,这种炼金术语和天使一样,绝对不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东西。出现了这样的残片,说明在那里确实有玩家的痕迹。无论是活着的玩家还是玩家留下的遗迹,其重要性都不言而喻。况且,这种残片似乎说明——那可能是个已经荒废,无人看管的场所。对于纳萨力克而言,这是天赐良机。
问题是,纳萨力克应该如何侦查,又该派谁前去侦查。
(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眼前吵个没完……)
安兹疲倦地把脸埋进枕头。从发热的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再次将枕面晕开。
起初,安兹还没有察觉到雅儿贝德和迪米乌哥斯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潘多拉·亚克特躲在一旁,两名智者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个问题突然就起了争执。还沉浸在守护者们的争论中爆出的巨大信息量里的安兹感觉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两名守护者就开始——好像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了。
(那是气话吗?那真的是气话吗?)
有潘多拉·亚克特的保护,安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但是,守护者们的态度比起他们散发的气场更加让他不快。不仅仅是不快,还有焦虑与恐惧:那种对立的感觉几乎让安兹觉得他们并不是同伴们所创造的孩子。某种陌生而尖锐的对抗就像很久之前公会的那次大对立一样,让安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开口,或许结局就会和那时一模一样。
然而——
“……你们俩可真是有意思。在我面前作出这样的举动,不禁让我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件事:早在纳萨力克出现之前,我的同伴们也有过这样的争吵……结果就是,乌尔贝特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地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再遇见他,我也一样!现在呢?你们也想要这么做,让我永远失去一个心爱的孩子?还是说,你们也打算分裂开来,直到有一个人永远消失为止?!”
现在想来就是安兹的胡言乱语。如果是不死者的安兹,一定能在强制冷静之后说出正确的话来。然而铃木悟在大脑空白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真心话。
(我不该质问雅儿贝德和迪米乌哥斯的立场。也不该表现得那么粗鲁。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想,只是雅儿贝德太心急了吧,毕竟那是她的造物主……而迪米乌哥斯则是……)
其实安兹并没有得到守护者们的回答。在大怒的无上至尊一连串的叱问之下,守护者们都已不敢有所动作。等到仍在盛怒中的安兹挥手甩开了迪米乌哥斯之后,才看到雅儿贝德已经满面泪水,抽噎着看着他。
和那双盛满眼泪的眼睛一对视,安兹才恍然发觉自己实在是做过头了。
(我想不起来我还说了什么
', ' ')('了……)
守护者的这次行为实在让安兹不能忍住责备的欲望。安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争成那样,如果是为了纳萨力克的其他计划的延续——不可能。如果是为了让侦查顺利进行——迪米乌哥斯和雅儿贝德都是合适的人选。安兹实在是不能想象两个纳萨力克的顶尖智者为什么会矛盾激化到这种地步。
如果连雅儿贝德和迪米乌哥斯都会闹成这样,安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看到他们之间的那种气氛,安兹意识到已经不能指望他们能够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要怪只怪我为什么现在偏偏是人类……不能自己前去……)
如果自己现在还是不死者的身体,那么由安兹亲自前往才是最好的选择。从心情的角度出发,安兹比谁都更想要去验证究竟是不是同伴的痕迹。
然而,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
最后,考虑到之前已经为雅儿贝德准备了搜查队的人员,而迪米乌哥斯在精灵王国那侧的任务实在是吃紧,安兹还是决定让雅儿贝德前去。
从结果来看,算是雅儿贝德如愿以偿。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从人选上看,她也是最适合的……让潘多拉·亚克特去,我有点担心……而且我事后有叮嘱她,这一次绝对不准把卢贝多带走。她应该能领会到我的意思……先派遣探测部队,然后她再亲身前往,我觉得也是这样比较好。)
照理来说,在纳萨力克现有的三智者的两人闹到不可开交的情况下,让中立的第三人前去应当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潘多拉·亚克特能够变化出41位无上至尊的模样,能力的广泛性与适应性也首屈一指,某种程度上说是最佳的人选。
但不知为何,安兹本能的不希望他和雅儿贝德单独留在大坟墓里。安兹自己也说不上来理由,只是唐突的感觉如果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一定会让自己追悔莫及。
(我有点害怕……迪米乌哥斯和她吵成了那样,我觉得迪米乌哥斯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不会是那种仅仅因为情绪才……但是我又没听出什么来啊?他不希望我和雅儿贝德单独待在大坟墓里,为什么呢?是因为不信任吗?但雅儿贝德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安兹满腹的困惑。但这种问题实在是没办法直接问出来。尤其是在安兹自己发了那么大脾气之后。
仔细想想,虽然后来潘多拉·亚克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安兹让两名守护者出去之后,潘多拉·亚克特也是犹豫了再三,才战战兢兢的凑过来紧紧黏在自己身上。
至于迪米乌哥斯本人——
第七层守护者连夜就去了伊万夏大森林。
“啊!”
安兹在床上一个打挺,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我该怎么办呢……
无上至尊抚摸着柔软的床面。
这一场战争到底是谁获得了胜利?
潘多拉·亚克特看着温柔地微笑着的雅儿贝德。
高阶二重幻影慢吞吞地对守护者总管行礼。
“雅儿贝德小姐……祝您一路平安。”
虽然雅儿贝德的眼神中有些探究的意味,但她应该也能明白,父亲大人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见她的。
因为父亲大人是将万事万物掌握其中的终极的支配者,即使是发怒的时候也无比帅气地将棋子准确无误的投下,砸在了守护者们的头上,仅仅是一击的威力就足以让雅儿贝德蛰伏很久——这是潘多拉·亚克特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请你转告安兹大人:我一定会作出让安兹大人满意的结局。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雅儿贝德微笑着说道。
“好的,雅儿贝德小姐,我一定会将您的意思准确无误地传递回去。”
潘多拉·亚克特举起手臂行礼。
不过,恶魔还真是一种让人恐惧的生物。
潘多拉·亚克特可以读懂父亲大人的想法,那双眼睛原本明确无疑的诉说着他想要亲自前往查看的愿望,结局却被迪米乌哥斯动手扭成了这样:父亲大人如今稳稳的留在大坟墓之中,而可能对他有危害的人儿都被派遣在外,让潘多拉·亚克特来评价,这无疑是个可喜的结果。
如果按照父亲大人的想法,这一场交锋的结局极有可能往着“谁来陪着安兹大人前往查看”的方向发展。当然,潘多拉·亚克特清楚迪米乌哥斯绝对不会纵容雅儿贝德借着安兹大人的心愿,把局势发展成对她有利——但对于安兹大人和剩下两名守护者而言都太过危险的模样。
(我想——不是翠玉录大人莅临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真的是翠玉录大人亲临,那就真的对不起了。毕竟我是为飞鼠大人而生的存在,即使父亲大人的愿望是迎回同伴,但这种时候还是父亲大人的生命安全最优先呢。)
当然,如果雅儿贝德按捺不住,直接在那时候就把迪米乌哥斯杀了——那么一切就结束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虽说雅儿贝德做出
', ' ')('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但潘多拉·亚克特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结果被父亲大人的强硬态度打退了……我觉得,发怒的父亲大人真的好帅!)
——只是,事到如今,最大的秘密仍然藏在水下。
但是,离恶魔揭开面纱还有多少时间?
潘多拉·亚克特看着雅儿贝德消失,仔细盘算起来。
没有人能背叛安兹·乌尔·恭。没有人可以背叛安兹·乌尔·恭。
在真相曝光之前,潘多拉·亚克特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层一层地把恶魔锁住,把他紧紧地锁在纳萨力克的绝对支配者手边。让这个既不是安兹大人的造物,也没有被亲手修改设定的恶魔绝对的,完全的,永远地把一切都献给唯一的主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事实,父亲大人和迪米乌哥斯的关系也会破裂吧……)
父亲大人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打击。
潘多拉·亚克特慢慢地把自己的八根手指缠在一起。
只要能够挺过这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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