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呐,飞鼠桑,要不我们试试杀掉塔其米桑看看吧?
——哎?!乌尔贝特桑,你是说PK吗?
——不对不对,我是说,就那样直接杀了塔其米桑。
——乌尔贝特桑,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友军攻击是无效的哦,如果不是PK的话就不可以攻击塔其米桑。即使是PK也不至于杀死塔其米桑。乌尔贝特桑,我实在理解不了你是什么意思。
——呼,飞鼠桑真是天真又可爱啊。我是说,我是说啊——塔其米桑是人类吧?就算在游戏里是世界冠军,塔其米在外面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人类罢了。虽然是有妻有女,有稳定工作的人生赢家,但无论怎么说也都没有跨过那道阶层线,和我们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且塔其桑还是警察,为了维护公务而死是很正常的吧?
——乌尔贝特桑,你这么说的话小心被GM监听啊?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只是一起玩游戏的同伴而已啊,“在外面的世界死掉”甚至是杀掉对方之类的话,除了是玩笑之外还有什么用呢?况且,乌尔贝特桑也是人类啊。如果在外面的世界犯罪,肯定会被逮捕处刑的……
——飞鼠桑,你在说什么呀?
——哎?
——我可是乌尔贝特·亚连·欧德尔啊?!我可是“世界灾厄”,羊头恶魔,是恶魔啊!恶魔想要杀人是理所应当的吧?飞鼠桑,你可是死之统治者,作为憎恶生者的不死族居然会劝阻我不要杀人吗?太可笑了吧?
——不对,乌尔贝特桑,我……我也好,你也好,我们明明都是人类,是人类啊!恶魔和不死族只不过是在YGGDRASIL中的扮演角色而已,只要下线的话我们还是要回到人类中去的,难道乌尔贝特桑就不会离开YGGDRASIL,离开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了吗?
——哈哈,被抓住弱点了啊,真不愧是飞鼠桑。只有这一点我完全没办法反驳……但是,飞鼠桑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人类不得进入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如果飞鼠桑是人类的话,又怎么能坐在王座上呢?又怎么能支配恶魔部下们呢?
——可明明……
——飞鼠桑,看看你的周围:放眼望去你可能再看到第二个人类?人类这种生物,像捡流浪的小猫小狗那样捡回纳萨力克,给它一点饼干吃还可以;但如果让人类走到台前,那是万万不行的.....寿命短暂的人类怎么可能久居于光荣伟大的纳萨力克之中呢?飞鼠桑,好好想想,人类都是会死的,你也是一样。
……
“呼呼……哈……”
身体格外的沉重。四肢百骸中似乎都被灌入了铅,那种中毒的沉重感迟迟无法消散。
脸颊上黏嗒嗒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后颈和额头上。心脏上像是趴了一只毒蝎,毒素沿着血液流动,直到连指尖的皮肉也皱缩起来。
——不死者是不会做梦的。但人类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所困扰,冥冥之中的各种思考与心情在不可知的大脑深处不断发酵,最终变成一个个梦魇。
但是,过去的同伴的身影突兀出现,到底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呢?
“乌尔贝特桑……”
安兹再次闭上眼睛,轻轻呼唤着恶魔的名字。但那闹脾气的羊头恶魔似乎已经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甩衣袖消融在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如果真的是乌尔贝特桑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站在立过一个世界的边缘想要对自己提出某些忠告的话,那安兹只能承认自己让他失望了。世界灾厄毫无疑问是在警示自己,但究竟是为何作出了这样的警示,以及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安兹对此尚无一点头绪。
(人类……)
安兹费力的转动脖子,人类的身体软绵绵的瘫在床上,被雪白的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室内的气温算得上是凉爽,甚至有些冷幽幽的。但安兹已经出了一身汗——不是因为被被子捂的,而是梦里的乌尔贝特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以至于安兹觉得友人的模样是那么陌生。
(乌尔贝特桑,虽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现在作为人类的我可是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啊。)
乌尔贝特说得对。人类的身份只给安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是异形种的乐园。异形种的生存哲学就是强者为尊。在曾经,凭借PVP知识和储备的海量道具,安兹有自信在整个大坟墓的围剿下全身而退。但现在的人类安兹只能依赖着忠心于他的守护者们而活,甚至连纳萨力克的某些地带都无法进入——比如说宝物殿,那里的剧毒气体安兹即使完全装备了抗毒道具依旧无法抵抗。
直到目前,安兹变作人类——已经两个多月了。或许是快三个月了也说不定。
虽然说起来也只不过是几个星期,但对安兹来说则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
起初变作人类的时候,除了愤怒就是恐惧。后来一点点转化成了无奈和疲惫——是因必须加倍努力扮演统治者而带来的疲惫。
而现在,无论是疲惫,还是愤怒,还
', ' ')('是恐惧,全部都转化成了焦虑。
(不行不行,要……起床了……)
安兹推开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的被子,却听到自己的骨头咯吱作响。
明明作为死之统治者的时候骨头都不会这么响动,变成人类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头在肉里面费劲的扭动,真是不可思议,还有一点恐怖。
(希望今天会有我想要的消息……)
安兹不知道是第几次那么祈祷着。
虽然知道心急是没有用的,但安兹依旧希望——今天的期待不要落空。
尤其是在化身为友人模样的幻影警示之后。
怀着希冀和期待放飞的鸟儿,却没能带回橄榄枝。
这种一个人驾驶着孤舟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啊……早上好,迪米乌哥斯。”
年轻的主人坐到管家为他拉开的椅子上,点头向守护者致意。
“愿您贵安,安兹大人。”
迪米乌哥斯朝着端坐于奢华又舒适的办公椅上的主人深深鞠躬。
哪怕是变成人类也充满了君主的威严——不如说人类模样的主人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人类这样柔弱的身躯和主人伟大的意志结合在一起,那种妙不可言的气场就像火光之于飞蛾那样轻而易举将迪米乌哥斯迷得神魂颠倒。
(啊啊,今天的第一关又合格了。)
安兹面不改色的轻轻点头表示收到了守护者的敬意。
为了让自己即使是人类模样也能够撑得起君王的气势,安兹可是连续数日熬夜苦苦练习。像什么”无限重播人类君主的影像以至于看到鲜血帝的脸都要吐出来了”之类的事情听上去就很可怕,但正是这样的地狱级特训,加上安兹像背诵七百多种魔法那样的觉悟,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不过,即使如此,安兹依旧觉得自己是被守护者们放宽了通过条件。
(比如说坐姿……没想到迪米乌哥斯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居然会说什么让我更加舒服地坐着之类的话……明明很讨厌人类,但意外的对人类了解的很深。)
安兹也不知道迪米乌哥斯对人类的各种知识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不过,有可能是在圣王国的时候收集到的——毕竟那只正在支配着圣王国的二重幻影正不断地向迪米乌哥斯输送着各种情报。
“潘多拉·亚克特呢?”
“他正在准备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内部运转的相关报告,我想很快就会过来。”
“嗯——”
主人微微的扬起头向后靠去,那雪白的喉部和青色的血管暴露无遗。
恶魔飞快又小声地咽了一口口水。
“既然他还没有回来,那么,迪米乌哥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是,安兹大人!”
“以你所见,当人类在讨论善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善是什么意思?”
“安兹大人,依我之愚见,外界的那些人类还停留在野兽的水准,除了自身的生存和种族繁衍之外鲜少思索一些有价值的事情。但想必您想要探究的是那些尚且有些智识的人类吧?对于那些人类而言,因为他们并未带着侍奉伟大的无上至尊的使命诞生,因此不得不漫无目的的追求一些浅薄的对象来让自己坚持活下去。如果某个对象具有某个具有对人类而言算是合理生活计划的人能够合理地要求的那些性质,那么它对于他就是一种善。”
“……嗯。”
(……啊?)
“如果这些东西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能够普遍的满足这个条件,它们就是人类的善。人类未来的总体善,就是在他的全部可能的行为方案的结果此时能够被他准确预见并在想象中充分实现的条件下,他现在会欲望和追求的东西。简要地说,人类的善就是产生于慎思平衡的冲动力与某些条件的虚拟合成物。”
“……哦。”
(啊——?)
“但是,这种善在安兹大人支配他们之后就不必再谈论下去了。因为侍奉安兹大人就是真正的善,也是无论何种种族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践行的善。安兹大人将侍奉无上至尊的权利慈悲的赐予人类,那么人类就能跨越自身的浅薄和短视,直接进入‘善’的殿堂了!”
迪米乌哥斯一脸认真地说道。
(哎——?!是在说我是善的化身?是这个意思吗?)
安兹看上去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实则在内心疯狂吐槽。
(啊啊啊,明明已经合格了为什么我要自己给自己加大难度啦——!!)
安兹原本以为,极恶的恶魔迪米乌哥斯大概理解不了什么是“善”。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中能够说得上是“善良”的也只有赛巴斯一人,但偏偏他们俩的关系就是水火不相容。因此,安兹想要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下迪米乌哥斯对“善”的认知,要是能够从这个方向给他灌输进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谁能想到,迪米乌哥斯竟然一下子有条有理的说出了一大堆自己也听
', ' ')('不懂的话。
(啊啊,好深奥……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啊……听上去也不像是即兴编造出来的话,所以说迪米乌哥斯其实是完全理解什么叫‘善’的吗?到底是谁给他灌输的知识啊?)
如果连恶魔都对人类的“善”有了比自己更深的了解,那么安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呵呵,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了。如果是迪米乌哥斯,一定能够恰当的指导人类走上正途吧?”
“是,属下我一定会努力教会这些安兹大人的仆人什么叫善,什么叫爱,让他们能够达到纳萨力克末席应有的那种水准。”
(啊?连爱也能教吗?那你倒是先来教教我啊!如果能把我教到你心中的纳萨力克末席应有的那种水准,我可是一定会好好夸奖你的哦!)
不知怎么的,安兹竟然对那些将要被迪米乌哥斯谆谆教导的人类产生了又同情又羡慕的心情。
“很好。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不过——嗯?是有敲门声吗?”
“啊,应当是潘多拉·亚克特吧。抱歉,我去开门。”
迪米乌哥斯转过身去。安兹才注意到他的那条尾巴微微的拱了起来。那条闪闪发光的尾巴正随着迪米乌哥斯的走动甩来甩去,让安兹的眼神完全没办法从上面挪开——以至于刚好没有看见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某个炸成刺猬的黄色毛球和迪米乌哥斯面面相觑的情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潘多拉·亚克特和迪米乌哥斯已经并排站好,等待他的指示了。
“那么,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成果吧。”
安兹压抑住期待的心情,以君主的姿态潇洒自主地说道。
“……我明白了。”
面对着两位守护者,安兹努力的不流露出失望和怨恨的表情,只是声音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首先,从王国八指延展出去的情报网,像是理所应当一样的一无所获。
不过,这是情有可原的,安兹本来也没有对他们抱什么期望。如果区区人类能够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安兹反而会觉得那是敌人丢下的诱饵。
毕竟——对于这种连安兹都无法抵抗的超自然事件,区区人类当然是查不到什么消息的。而且以纳萨力克的名义下达给他们的指示也与安兹内心的真实想法相差万里,这群人类只不过是在自以为是的执行着类似于烟幕弹的命令。残忍一点,可以说人类的情报网就像是凭空撒出去蒙蔽敌人的——如果敌人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的触发了什么特殊效果的倒霉鬼,这种程度的试探可以说是刚刚好。
(不过,幻想敌人只不过是恰好触发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效果,就像是捡到了一把上膛的手枪的小孩子随便扣动扳机结果刚好打中了我……这是人类才会有的天真想法。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但如果,只是如果——刚好就是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敌人真的只是这种程度,安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哪怕真的是小孩也照杀不误。因为不能确定以后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之后是……夏提雅和马雷。关于知拉农的情报。”
知拉农——那个安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接到的第一个委托中的神秘组织。虽然原本想着不要草率试探比较好,但现在大概是来不及了。
根据死之宝珠的情报,知拉农的首领们似乎在研究着不死者种族转化一类的魔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兹简直要忍耐不住的同时发出欢呼声和吸气声——当然,在迪米乌哥斯察觉到之前就硬生生地憋住了。
“已经被全灭了?……啧。”
安兹摇了摇头。
(如果能够被夏提雅和马雷全灭,那么应当也不是这个组织的手笔。本来以为,这个组织大概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先接触到的里势力,而且当时怎么看都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败笔……有没有可能是夏提雅和马雷疏忽而导致有哪个首领逃跑了呢?但这是迪米乌哥斯指挥的作战,理应不会有落网之鱼——不对,如果对方有着能够让我突然变成人类的特殊能力,那么连迪米乌哥斯都被骗过去也是有可能——不不不,应该还是不可能吧?)
“知拉农的成员已经被尽数捕捉带回纳萨力克,正在搜刮他们的知识。”
迪米乌哥斯补充道。
“嗯,一定要榨干他们的全部能力,直到把他们的灵魂完全剥开为止。”
安兹下意识的说出了与那温柔可亲的人类外表完全不符的发言。看到缩在椅子里的可爱主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迪米乌哥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然后,是从帝国和王国前往教国神殿的间谍情报。雅儿贝德从国交的层面将魔导国的触手伸了出去,以帝国为跳板前往更远的未知大陆。潘多拉·亚克特则在大坟墓中汇集着各种各样的情报,最终整理成安兹现在看到的模样。
“值得注意的是教国。虽然迄今为止教国和我国只有隐秘的接触,但自从圣王国南北分裂形式加剧后,教国正以主动的姿态来接触圣王国的南部派系。但是,虽然圣王正在
', ' ')('魔导王影响强势的北部,但由于圣王国的宗教底蕴和民众信仰浓厚的关系,教国暂时还不曾有放弃联合圣王的想法。”
潘多拉·亚克特静静地说道。
没有浮夸姿势的潘多拉·亚克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十几岁一样,总让安兹有种微妙的感觉——尤其是和迪米乌哥斯站在一起的时候。
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守护者,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一种统一的气质。
说不清是自家小孩长大的那种喜悦欣慰,还是感到小孩已经超越了自己的那种寂寞之情。又或者是自己的小孩正在飞速的朝着别人家的小孩靠拢,真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流泪。
“作为坚持人类至上主义,历史悠久的国家,教国的可疑程度是最高的。不过,以教国为轴心,向外还有龙王国,评议国等与龙息息相关的国家。从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个世界有着名为,龙王,的存在,能够使用完全不同于位阶魔法体系的,始源魔法,。但受到魔导国支配的龙类并没有与之相关的知识。可见这个世界也有少数古老种族在传承着极秘的特殊魔法。”
“嗯……”
安兹抿住了嘴唇。
“你们的意思是,教国和龙王之中,可能埋伏着我们的敌人,对吧?”
“正是如此,安兹大人。”
“也有可能是教国和龙王的联合。对人类亲善的龙镇守在教国,可能就是这个国家能够长久生存的原因之一。”
“而如果是持有世界级道具的龙,征服起来就麻烦了。若是持有我们所不知效果的世界级道具,可能正是此次事件的原因……但尚不清楚这种效果该如何解除,若是出动纳萨力克全军去征服,同时攻打未知数量的龙和其他持有世界级道具的敌人是不可能的。”
况且,还不知晓是不是更远地带的敌人。毕竟这些国家汇总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世界的一个角落,海洋,天空,和更远的大陆上或许还有其他更加强大的存在。当然,安兹知道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侦查能力很强,但这恰恰说明某种实力胜过安兹乌尔恭的存在的可能性。
说不定连教国和龙都只是某种庞然大物抛出的前哨兵。如果是这样的话,随意出击就有可能引发一场血战。一旦战火点燃,纳萨力克就要做好全体出动的觉悟。但这样的话就要提前调整纳萨力克的运营状态,唤醒那些用于抵御外侮的战争机器。虽然在YGGDRASIL中,公会基地并没有派遣NPC向外征讨的功能,但以时时刻刻幻想着出去征服世界的乌尔贝特·亚连·欧德尔为首,一大部分浪漫系的公会成员可是认认真真的设计了完整的军工体系,即使没有实装也理应留下了策划书和召唤卷轴放置在最古图书馆中,按照规划开始召唤就能实装。
而在指挥官方面,纳萨里克也并不稀缺人才。拥有百级指挥官职业的欧米伽·欧蕾儿先不说,迪米乌哥斯作为设定上的防卫战指挥官,在对外战争方面也有出色的成绩。能够指挥野生的亚人大军攻打富有战争经验的圣王国,虽说胜利应当是由绝对的力量压制决定的,但不得不说迪米乌哥斯已经可以具备了指挥对外战争的能力;虽然消除入侵者的那一次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但也证明了雅儿贝德的天赋。虽说军事才能在天才之中也属于稀缺能力,但潘多拉·亚克特或许能够被寄予厚望——
“——纳萨里克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像是读出了安兹的心声,迪米乌哥斯掷地有声地说。
但是——
“但是,战争并不是唯一手段。毕竟安兹大人的身体还受到某种未知因素的影响。如果因为战争导致敌方贸然采取激进的行动,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找回安兹大人的身体了。”
潘多拉·亚克特说道。
“没错,因此战争计划目前还在封存中……现在进行的工作是继续派遣守护者进行隐秘的试探。不过,只要安兹大人下令,纳萨里克立刻就能进入战争状态,我等守护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强忍着想要喊出这句话的冲动,安兹的脸扭曲了一下。
“嗯。在敌暗我明的状态下,贸然发动战争可能会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也会招来更大的危险。迪米乌哥斯,去查出教国正在交往的盟友,给他们进一步施压。务必查清教国的历史,越完整越好,也要搜集这个世界的历史,从六大神到八欲王,和龙有关的传说故事也要找来;潘多拉·亚克特,你在大坟墓中进行炼金术和魔法的开发,和雅儿贝德联络维持魔导国的稳定。”
(不,不可能有战争,不要战争,我不要战争……纳萨里克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迪米乌哥斯。不要开战,不要开战……)
“是!安兹大人!”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战争。”
安兹坐在卧室中的一把扶手椅上,目光呆滞地重复着一句话。
潘多拉·亚克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的父亲。虽然身穿着黑色的军装,但他
', ' ')('的父亲大人却紧紧握住手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厌恶战争的气息。
“安兹乌尔恭还没有准备好……”
安兹喃喃自语道。
纳萨里克掀起的战争狂潮一定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巨大震动,而且绝对会是安兹此生所见的最宏大壮丽的情景。
就像乌尔贝特桑说过的那样,征服世界——将安兹乌尔恭的旗帜插在辽阔的大地上,无论是冰川还是海洋,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纳萨里克崛起每一寸世界,只为侍奉他们的主人,伟大的无上至尊和恢弘高尚的安兹乌尔恭。
但那是在游戏里。那是虚拟的电子数据。
飞鼠可以担当起公会长的大任,拥有宣战,谈判,言和的最终决定权。但铃木悟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人类,让他来决定数千万人的生死——完全做不到。
(我是……安兹乌尔恭。是纳萨里克唯一的支配者。如果开战,无论战败还是战胜,战争的全部责任都要由我来承担。无限多人的生命,无数国家的存亡,甚至整个世界的毁灭都要由我一人来背负……)
安兹紧紧闭上眼睛。说不清是汗还是泪的东西粘住了他的睫毛。
(迪米乌哥斯,你不明白……我好害怕,不要这样……)
安兹想要大声呻吟。
恶魔不明白他有多么害怕战争。
如果是死之统治者,安兹可以面不改色的接受一切。
但铃木悟只是肉体凡胎,从童年时代就亲眼目睹战争,那尸横遍野,漆黑的天空被冲天的火光照亮的画面此时无比清晰。
(如果开战,魔导国会怎么样?)
会化作纳萨里克的燃料——想都不用想,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浮现。
无论敌人是谁,一旦开战,像那种弱小的种族必然会被交战双方的铁蹄无情践踏。
无限多的生命的无限多的未来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就灰飞烟灭,这种最高位的统治者才有的特权让安兹感到无比的沉重。
更何况,这还只是赢了的乐观估计。
如果纳萨里克输了呢?
(心理准备?到底是什么心理准备?)
安兹很想问问迪米乌哥斯。
如果没有那一次1500人的大举入侵,安兹会觉得迪米乌哥斯只是狂妄地做好了得胜的心理准备。
但就在刚刚,安兹从守护者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心情——
死的觉悟。
战死的觉悟。
为了守护自己,连指挥官的生命都可以献给战争的觉悟。
那是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已经准备齐全的表情。
守护者们都愿意为安兹而死。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问题是,安兹没办法承受得起守护者们的死亡。
哪怕是整个纳萨里克地下大坟墓都做好了准备,安兹也没办法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安兹知道,哪怕开战,在纳萨里克地下大坟墓的全体守护者战死前,自己都会安然无恙。
但是,同伴们的儿女正在为自己而死——
想到这点,安兹就会先在心理上崩溃。
更何况,守护者们都是绝对听从安兹的指示的。安兹明明知道战争必然会带来死亡,却允许迪米乌哥斯掀起战争,这就好像安兹默认,甚至在劝说守护者们赴死一样。
“总之……不行。”
安兹紧紧握住手杖。他想到那高高挂在那41人之厅的安兹乌尔恭之杖。
如果大家知道他将守护者们的生命占为己有——
哪怕是喜爱战争,喜爱杀戮的乌尔贝特桑,也不会允许他把自己的儿子献祭出去。
(乌尔贝特桑不会舍得让迪米乌哥斯去死的。如果乌尔贝特桑在这里,一定会痛骂我一顿。)
安兹露出了苦笑。今天早上气势汹汹的爬到自己的梦里来发出警告的羊头恶魔,说不定就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儿子会说出什么话,所以才来对安兹千叮咛万嘱咐。
但是,即使认定了绝对不准迪米乌哥斯发动战争,安兹依旧有种想要哭泣的欲望。
(无论是迪米乌哥斯还是雅儿贝德,为什么要忠诚到为了一个虚假的我献出生命的地步啊……)
明明想着要做好他们心中的君主,结果却将他们诱拐到了为幻觉而死的路上。
安兹想要大声喊出来。想要一把抓住迪米乌哥斯的手,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但如果这么做,铃木悟就会死——
安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爬上来。
潘多拉·亚克特以猫的姿态站在安兹的膝盖上,两只爪子搭在安兹的胸口,深深地看着他。
“……啊。潘多拉·亚克特,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呢。”
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猫,安兹露出了一抹怜爱的笑。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潘多拉·亚克特以无限忠诚的心情发出猫叫。
', ' ')('然而,他的父亲大人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
“……”
“喵喵?”
“……”
“……”
“把鼻涕擦在你身上是不可能的。”
父亲大人的脸色变了。变得那么快。
好像已经不再难过,但转化成了另外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
啊,那种看变态的眼神。
读不懂。喵。
“逆子,真是个逆子……”
安兹把自己摔进了被子里。用枕头蒙住了头。
猫形态的潘多拉·亚克特正在他的身上踩来踩去,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软软的肉垫踩在安兹的背上,像是按摩一样一点点舒缓着酸痛感。
……其实还挺舒服的。
安兹这么想到。
早上做了那么恐怖的噩梦,之后又因为守护者的赤胆忠心而精力交瘁,安兹现在还是很想睡觉。
但在朦朦胧胧之中,安兹好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喂,潘多拉·亚克特。”
父亲大人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
“雅儿贝德有和你说过吗?那个什么……至尊搜索队的事情?”
雅儿贝德?
至尊搜索队?
“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雅儿贝德向我提议让你来做副官。这么久了,她肯定和你说过了吧?”
说过了。
她告诉我了。
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能贸然开战,但是我想要派出一支最强的队伍作为先遣部队。雅儿贝德的计划应该在有序进行吧?……可以把这支队伍拿出来吗?”
至尊搜索队。
雅儿贝德想要的——至尊猎杀搜索队啊。
“虽然……她的初衷是寻找我的伙伴们,寻找大家。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能不能拿出来用呢?”
父亲大人,您知道雅儿贝德的初衷吗?
“潘多拉·亚克特?你为什么不……哎?”
安兹拿起枕头想要爬到床头去,却发现潘多拉·亚克特的脸近在咫尺。只有三个黑洞的蛋脸毫无表情,只是紧紧地贴着他——如同人类所能想象出来的最恐怖的梦魇。
“怎……么了?”
安兹睁大眼睛,把枕头放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亲大人。”
潘多拉·亚克特慢吞吞地说道。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和迪米乌哥斯商量一下比较好。”
我不会让任何守护者背叛您。
“毕竟在这个时候,迪米乌哥斯是最高军事指挥官啊。”
守护者之间的事情就让守护者自己解决。
我绝对不会让您麾下的任何一个守护者离开您。
但必要的时候就杀了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