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农欢天喜地地冲着那个正大步出来的人喊道。
边上的卫兵被吓一跳,急忙阻止,枪托顶着娜农的肩膀把她往边上推。
“你拦我做什么!他出来啦!”
娜农的肩膀被枪托顶得有点疼,生气地一把抓住枪托,高声嚷道。
卫兵急忙要夺回枪,但这个乡下来的大块头女人,力气竟出乎意料得大,枪托被她抓住后,一时竟拔不回来。卫兵的脸涨得通红,边上的同伴正要来帮忙,菲利普·拉纳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当他转头,看到娜农时,一怔,随即,朝边上的人低语几句后,他大步过来。
“菲利普老爷!是我!娜农!”
看见他朝自己大步走来,娜农决定松开枪托,然后跳着,使劲挥手。
菲利普·拉纳很快到了近前。示意因为羞愧而面红耳赤的卫兵回到自己岗位上,卫兵立刻立正,行了个军礼后,回到了队伍里。
菲利普望着娜农,那张因为罕露笑容而变得线条冷硬的脸上,竟露出和煦的笑容。
“娜农小姐,真的是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点抑制着的疑虑和惊喜。
“菲利普老爷!我坐了火车,又坐了颠得人屁股开花的驿车,特意来到这里找你的呀!”娜农嚷道,“我们家老爷快不行了!他日日念想着你哩……”
略一停顿后,诚实的女仆终于还是禁不住良心的谴责,扭扭捏捏地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他整天念想着二十五个弗洛瓦丰……那也就是念想着你,对不?”
菲利普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娜农小姐,请您慢慢说,仔细告诉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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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个管事报告完草场第一批草料收割的情况,离开葛朗台公馆的时候,精神了一天的葛朗台仿佛被彻底抽光了精气神儿,变得更加萎靡不振。到了晚上,他一夜都没怎么睡,一直在床上叽叽咕咕,唉声叹气,就连欧也妮试着把金币搬到他枕头边儿哄他也没用。第二天,贝日兰大夫过来,替老葛朗台仔细检查过一番后,对着欧也妮摇了摇头。
“恐怕没多久了……但是葛朗台小姐,请您不要难过,老爹已经八十多了……”
贝日兰大夫离开后,整个白天,老葛朗台一直躺着,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欧也妮一直在旁服侍。
到了傍晚,又一个夜幕即将降临。夕阳的惨淡余晖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在老父亲那张虚弱得仿佛能看到生命气息一寸寸流逝而去的脸孔上。
“欧也妮——”
他忽然动了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父亲,我在这里。”
欧也妮握住他干柴一般的手。
老葛朗台的眼皮动了动,眼睛没有睁开,但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
他叹了口气,“我梦到了你小时候——多可爱啊——”他嘴里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