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微信。”
客厅里的快餐气味还未消散,我发一阵呆,低头,点开他的微信资料。他的头像是一只唐老鸭玩具,举在迪士尼公园的城堡前,后面是一片蔚蓝的好天气。
几日后,我随剧组在广东省江门市开机。虽说我的戏份不多,但是时间安排得松散,一拍就是两个月。
因为是已经塑造过的角色,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合作的劲博哥又很绅士,除了偶尔硬是拉着我登山锻炼之外。
吃过杀青宴,飞回上海那一天,恰好是一个周天。我打着哈欠,跟准备回自己家的童童说,晚安晚安,我要补觉了。然而,她离开后,我便出门,来到超市。
没有偶遇任何眼熟的身影,只有一盒盒丹东草莓陈列我的眼前。我捧起一盒闻了闻,仍然闻不到香味,却还是放进购物车里,照样搭地铁回家。
在地铁列车上,我点开与周嘉树的微信对话,戛然而止在那日他从我家离开,不久后发来的: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再点进他的朋友圈,这个月他只发了一条动态——简简单单的‘加油’两个字,配上两张照片,一张是话剧的剧本,另一张是灯光下空无一人的舞台。
我从微博搜索他的名字,遂得到他最新的杂志封面,但上面不止有他,还有另外三位青春靓丽的艺人,时下最具潜力与话题度的年轻一代。
继续往下拉,就瞧见专门从杂志拍摄的花絮中,截出的一张动态图片,娇俏若艳的少女,将胳膊肘搭在周嘉树的肩上,他侧过头,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开始循环。
我锁上手机屏幕,视野陷入黑暗之中,过一会儿,才出现卧室天花板的轮廓来。
一定是我在飞机上饮过一杯咖啡的原因,眼下睡意全无,只好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厨房把草莓洗干净,回来坐在书桌前,拉开一些窗帘,等着天际的日出。
第11章
我不曾告诉我的朋友们,我与周嘉树是有点交情的,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郑重宣布的必要,所以,在我二十三岁的生日当天,除开堆成山一样的礼物,还收获到了他们茫然的脸。
办生日派对的起因是芳芳姐说,不能让你一整年埋头拍戏,顺利上映还行,延期到明年后年,等于你这一年,一点曝光度都没有,这样也不行。再则,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搞得这么严肃,不如,给你办一个生日派对?
有不少艺人办过生日会,无非十八岁的成人礼,三十而立的粉丝见面会。
二十三岁,卡在当中,大张旗鼓地办,不免有点像是得势忘形的炫耀,我的脸皮又薄起来,说,不要。
芳芳姐识穿我的心思,跟我说,你知那些二十三岁的女艺人,为什么不办生日派对吗?因为她们的粉丝不够挤满会场,不够黄牛炒高票价,艺术家也需要有人吹捧,他的画才可以拍出高价,无法被吹捧的人,只有自命清高,寻求安慰。我们只办这一次,权作纪念。
无论如何,她总能说服我。或许是早了解到这个事实,从她开口,我已放弃顽抗。
举办生日会的地点在可容纳两百人的剧场,不用我操心什么,我只一心挑选送给粉丝的礼物。
当天晚上,我穿着一身奢侈品牌赞助的行头,走进聚光灯下。上台前我饮了两杯红酒,如果没有主持人,没有视频网站现场直播,只有我与五湖四海来的粉丝朋友们,倒是更自在。
我唱过一首歌,再邀请粉丝上来玩过两轮游戏,主持人忽然说,有一位神秘嘉宾已经准备好要登场了。
我想到我的家人,却见乔思思手捧鲜花走上台来,我松一口气,打趣说,“这个嘉宾太‘神秘’了。”
虽然思思与我一起坐下来,进入有问必答的环节,但她把我的优点当作缺点来‘吐槽’,连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主持人又将重心转到我身上,“小可,今年二十三岁了,有没有想好要找什么样的对象?”
这时,突然响起一位粉丝地呐喊,“沙雕直男——”
台下一阵哄笑。
我知道她说的八成是余高幸,正要回应,右边又响起一句,“你放屁——”
这下我也忍不住笑出来,随后说,“你们给我点面子,不要现场battle,不然明天一起上热搜。”
“上就上!”
主持人安抚着圆场,“你们别帮她把答案给糊弄过去了。”接着问我,“怎么样小可,想好了没有?”
我回答,“只要不是演员就行。”
“这个答案有点意思,没有特指只要不是谁吗?”
“没有没有,我不引战。”
“我们小可很有求生欲啊。”
“感谢大家这几年来的压迫。”
台下又出声,“切——”
我无奈地说,“你瞧,我说一句他们顶一句,我真的没有地位。”
生日会进行到剩下最后十分钟,主持人退场,我留在台上,问他们还有什么要求。我是想着姑且听一听,太难实现就作罢。一时间台下传来太多的声音,等到他们统一意见,却是温柔地说,你再唱首歌吧。
我有点意外,然后说起,现在提词器下班了,不过,我曾经在我家开的酒楼里,唱过很多歌,因为客人几乎都是老年人,所以我常常唱邓丽君的歌,对她的歌最熟悉,今晚就给你们一首《但愿人长久》吧。
“你说我们是老年人吗?”
我没有这层意思,但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谁让他们经常在我的评论下面发“妈妈爱你”的。我威胁说,“不让我唱,我走咯?”
“你唱你唱——”
我把歌唱完,笑着跟他们告了别,走下通往后台的台阶,脸色撑不住地垮下来,我扶住童童,“快,鞋,磨脚!”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童童帮我把鞋脱下来,似撕下了我的皮肉,瞬间把我的眼泪逼出来,“可痛死我了。”
童童抱怨着,“名牌也磨脚啊!”
她搀扶着我走进化妆间,思思瞧了眼我的伤口,发出“噫”一声,赶忙说,“你先别粘创可贴,我叫他们找碘酒来。”
我坐下把脚搁在拖鞋上,童童手中那一双酒红色丝绒的玛丽珍鞋,鞋后跟上都是我的血,我顿然觉得它变成一件艺术品,名叫《美丽的代价》。
我说着,“鞋码偏小,刚穿上不觉得……”
这一年来,童童的脑袋瓜活动得越来越快,眼下直接把我的意思扩大数倍,她托着鞋,拉住其他的工作人员说,“快把血处理一下,我们可不要买下来,打折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