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许粽儿照例来陪他听课,那男医正好讲到孕间妻夫最好分房,以免女子夜间不注意,挤了男子与腹中胎儿。
许粽儿立刻转头看向他,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见齐影面色羞涩局促,那男医道:“其实这也仅是针对寻常妻夫,你情况特殊,夜间是需要人照看的,师姐又非寻常粗妇,不分才是合理。”
许粽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齐影则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床铺极大,曲雁与他睡姿又不差,何况他这几日夜间每次有动静,曲雁都比他清醒的快。
男医温柔笑笑,“许师弟,他非医者,不知晓这些情有可原,你怎么也都忘了。”
见话题转移到他身上,许粽儿耳根红了红,含糊不清的嚷嚷了几句,说他会回去复习的。
在男医走后,许粽儿凑到齐影身旁,似要给自己挽回一些面子,“齐影哥哥,我医术学的其实还可以,就是夫道这门不太熟稔,要不然换我给你讲也是可以的。”
齐影看了眼他,淡声道:“你也未生养过,许多你也不懂。”
许粽儿一噎,这话说的确实不错,曲雁特意选了位生养过的,就是因为实际上孕中许多小事是医书上学不到的,唯有经历过的才会记得。
“那、那等我生养过后,我也可以给别人讲了。”
齐影眼底划过抹笑意,“是。”
许粽儿脸颊红了红,连忙岔开话题,他确实是个话匣子,打开了便合不上,东扯西扯的一堆旁的,最后又谈到他为什么学不好夫道这门医术的缘由。
其实他身为男子,最该学好的便是这门医术,可他学习那年,课堂内唯有他一个男子,周遭都是师姐师妹。授课的医者将□□的男子模具摆出来,认真讲述其道。许粽儿有些羞涩,但仍认真学着。
只是几节课后,他下雪路上便有师妹出言轻佻孟浪。药仙谷不都是好人,男子自古处于卑位,她们觉得许粽儿一个男子能与她们同在药仙谷,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粽儿忍了几回,后来实在忍不了,才向师母告发了此事,虽然那几个女子被逐出药仙谷,但他每次去上课,总有人打量他。
后来他索性便不去这门课了。
“齐影哥哥,你在浮屠楼,可有被欺负过。”
同为男子,他在药仙谷都会遭遇此事,更何况齐影是在那可怖的浮屠楼里,这种事怕是只多不少。
果然,齐影开口,“有很多。”
许粽儿呼吸都提起,他紧张等待齐影接下来的话,可他只淡声说一句,“后来她们都死了。”
浮屠楼向来以武为尊,只有足够强大,他才能保护自己,这也是齐影渴求恢复武功的缘由。
许粽儿愣了许久,只憋出一句,“往后师姐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想起曲雁,齐影勾起唇角嗯了一声,他抬起手不自觉放在小腹上,如今有了孩子,再续经脉一事便要后推。
左右不过一年时日,他愿意为了这个孩子等一等。
庙会上被救的父女俩不知从哪打听到曲雁的消息,他抱着女儿从济善药堂赶到曲府道谢,听闻曲雁的夫郎险些小产,还特意自己做了些乡下稳胎的零嘴送去。
曲雁收了东西,又撰写药方给他,只叫他去济善药堂按时抓药,再莫寄希望于神佛。在拿到那药方后,男子眼中蓄满泪水,竟拉着女儿跪在曲府门前叩谢救命之恩。
周遭聚齐起看热闹的人,正是庙会最后一日,城内人对于那日发生之事亦有耳闻,索性这位好心大夫的夫郎并未小产。
人群中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她们看向这方熟悉却荒凉的宅院,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以前的曲府,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平江之事,心间不由感慨。
“原是曲家那位小姐回来了呀,怪不得啊。”
身旁有不解的年轻人好奇问,“什么曲家小姐,她是谁呀?”
老人叹了口气,将多年前曲府在平江城所行之事讲来,行善之人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更似说书人杜撰的一般。那几个年轻人先前还不信,待回家求证过长辈后才发觉,这些事竟是真的。
如此一来,平江城内大多都知晓曲府小姐回来了,还在庙会当街救了一个孩子。于是曲府门前就有了这般的一幕,每天打开门,皆能看见门口堆满瓜果蔬菜。
李伯每天都愁的不行,瓜果易坏,一次两次倒是还好,日日皆来她们亦消化不了呀。
“老夫人与老主君若是还在,看见这幕定会欣慰啊。”
李伯刚低声感慨完,转身便见曲雁从门中出来,女人瞥了眼门口的一堆杂物,只叹口气道:“既吃不了,便都送到贫民街去,她们往后也不会送了。”
曲雁这话果真应验,当年受过曲府恩惠之人见曲府并未收下这些东西,反而送到贫民街救济,逐渐也就无人再送,毕竟曲府之事已过去近二十年了。
这期间亦有不少来曲府闻名求医的,只是都被介绍去了济善药堂。
“师姐,今日时辰到了,我便先回药堂了。这两日药堂病人甚多,若不是三师姐和许师兄在,人手还有些不够呢。”
那位被派来给齐影讲解孕夫事项的男医笑了笑,在曲雁点头后便拎着药箱离去,这几日下来,他对这位甚得师姐宠爱的男子还有些好感。
一开始时齐影总是缄默无言,他还以为是个性子冷傲不好相处的,后来才发现只是性格比较沉闷,讲到一些敏感之事时,还十分容易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