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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雁行医多年,无论女男的身子,此刻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团肉,待将他身上多余的衣衫彻底剪去,她看向这具称得上血肉模糊的躯体,缓缓蹙起眉头。

“大师姐,水来了!”

曲雁的思绪被任玲动静打断,她起身将软榻旁屏风拉开,挡住小师妹欲看向榻上的目光,接着从她手中接过那盆热水,颔首示意她离去。

大师姐以往给人治病便习惯独身一人,任玲未多想,只乖乖阖好门离去。

软榻上的男子身材清瘦,但又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单薄,应是常年习武之人,只是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除去新鲜的擦伤外,他肌肤上有着数量惊人的旧伤。单是一眼望去,她便能分辨出两处刀疤与几处鞭痕、针刑。

曲雁指尖停在他腰腹上,捏住那最后一片与肉黏在一处的衣衫。

丝丝鲜血顺着肌肤流下,这种痛苦即便是晕死之人也能感受到,可他却好似无知无觉,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人还活着。

在处理完他身上的擦伤与右臂的骨裂后,曲雁看向男人最为凄惨的腰腹处。那伤莫约一寸,周边已有些溃烂的痕迹,血迹微微发黑,看起来应是久不愈合的旧伤,在摔下山崖时重新撕裂。

赭色药粉被洒在骇人的伤处,只要伤处仍有余毒,此药便会有种极重的烧灼感。当初曲雁试药时不过在手上割个口子,洒了把常见之毒便疼至咬牙切齿。

可他只蹙起眉头,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曲雁端详着他的反应,眸中划过一丝趣色。

“倒是能忍。”

第二章

清水很快变成混着泥污的血水,她唤来守在门外的任玲重新去打盆水。在等候的时刻,曲雁未看向他被自己擦干净的面容,反而盯着他胸口处的一抹红痣片刻出神。

这是男子贞/洁的象征,自出生便会点上守宫砂,在破/身后才会逐渐消退,只是研磨守宫酿朱砂之法价钱不菲,小门小户出身的男子身上并不会有这东西。

曲雁少时还曾好奇研制此法,后来还真叫她磨出小叠,只是碍于身边未有男婴,她还试图将这东西点在师妹身上过,后来被师母知晓,只将她痛骂一番,那小叠至今还放在仓库。

后来出谷游历,肯让女子医治的男子皆为人夫,这倒是她头一次亲眼见到男子身上的守宫砂。

曲雁指尖轻落在那处,神情极为认真,未有半丝轻浮之态,只全心全意研究朱砂痣是如何牢牢印在男子身上的。

几声急促的犬吠与任玲喊叫的动静混在一处,曲雁指尖一顿,起身走到门口探查这吵闹的来源。

在开门的那瞬间,一条黄色小狗飞快沿着门缝跑进来,身后的端着水的任玲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将它捉出来。

“大师姐,我拦不住阿黄,它非要进来!”

任玲情绪激动,手中水盆也跟着荡漾,眼见着便要洒出来,曲雁抬手接过,嘴上安慰道:“无妨,它不碍事,水给我吧。”

任玲显然不是很放心放狗进去,在她记忆中阿黄一向很凶,但师姐都这般说了,也只好点头离开。

软榻旁,阿黄前爪趴在软榻上,黑色湿润的鼻尖一个劲的在男人身侧嗅来嗅去,见主人坐在自己身旁,它摇了摇尾巴,便哼哼唧唧凑过来撒娇。

手中木盆被放下,曲雁盯着软榻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手却抚上阿黄的毛绒绒的小脑袋,嘴中呢喃轻语。

“你也闻见了,是吗。”

阿黄哼唧两声似在回答,接着转身一蹦,这回直接跳到了软榻上去嗅。

此刻若是有嗅觉敏感之人在场,便能闻见这隐藏在血腥味下一股极淡的异香。

这是十日散毒发之前的味道,随着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这股异香也会随之浓郁。十日为一周期,若不及时服下解药,便会发作蚀骨之痛。

阿黄能闻见,是因为犬类嗅觉敏感。

而曲雁能闻见,是因为这乃是她五年前亲手所制之毒,她比谁都更清楚这异香的来源。

“莫闻了,下去吧。”

在看见阿黄恨不得将他全身都嗅个遍时,曲雁眉头一皱,掐着阿黄的后颈将它扔下软榻,自己则习惯性屈起指尖搭在他苍白纤细的手腕上。

时间缓缓流逝,曲雁难得挑了挑眉毛,男人体内经脉具损,武功全废不说,这十日散竟还算不上他体内最烈的一味毒。

她望着身前安静的宛若一具死尸的男子,眼中浮现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而后轻声笑了一下。

还去什么奴隶市场,这不就是一现成的试药人。

“还真是有缘。”

曲雁轻声自语一句,抬手将方才扔到一旁的牌子拾起,用湿布擦干净后眯着眼端详半响。

令牌厚重,形状呈圆盘,上面所篆刻信息皆被人用剑毁去,曲雁看了半响,只隐约在上面看出来个‘齐’字,应是他的姓氏或是代号。

被毒控制之人,多半是为人卖命的。

十日散这种毒药,在江湖上不算难寻,可依照男人中毒的程度来算,他应在此药研制不久后便被喂下。

曲雁蹙眉开始回想,当年购置十日散的都有何教何派,无奈时间太过久远,贩药一事又不是她亲自操持,一时难免记不起来。

就在她欲起身离去时,床上的男人忽而轻咳一声,他双眼仍闭着,眉头不适的紧紧蹙起,唇角处溢出一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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