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没能第一时间答上来,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你放心。”晏迟道,“宣冶大人也喜欢你。”
阿青猛地怔住:“……啊?”
他这句话声音稍微大了些,车门外传出几声轻轻的叩击声,宣冶从外关心道。
“怎么了?”
“没事没事,扎、扎到手了。”
阿青慌张地扯了一句,从马车边缘一直退到晏迟的身边,仿佛那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等过了这个劲儿,他才想起刚才晏迟说得话,扯了扯自家郎主的衣角,问道:“哥哥……怎么知道的?”
“陛下说的。”晏迟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故作深沉地道,“她说,宣冶大人,贼心不死。”
“……啊?贼……”
“贼心不死。”晏迟一本正经,“图谋不轨。”
“不轨……?”
正当阿青完全被他唬住的时候,从车帘底下递过来一瓶白瓷药瓶,宣冶的声音明目张胆地隔着两层银色车帘穿了过来。
“有流血吗?给你用。”
阿青慢慢地接过药瓶,脑子里还一直响着“贼心不死”、“图谋不轨”这几个词,连道谢都忘了说。
作者有话要说:掐着点写完,没修文没查错字,要是有错字你们自己翻译一下,我累了orz。
宣冶:我得想办法把他搞到手。
阿青:嘤。
第42章 青史留情
小亭之上落了一阵薄雨, 雨丝沿着古朴亭边滑落,碎落在栏杆边缘。
阿青给晏迟加了一件外衣,将薄披风的领口系带拢成活结, 随后在袅袅的茶烟小炉之中倾出半盏, 温在晏迟手心中。
旁侧是一间竹舍, 是他们此行私访的终点,也是隐居申州城那位老先生的故居之地。
殷璇已经在竹舍里交谈了一阵, 宣冶守在亭外, 不知道里面究竟说了什么。
但晏迟心中明白, 殷璇是为了他。
他自己的出身, 着实无法立明宗祠、昭告天下。需要殷璇为之筹谋规划, 为他、也为他腹中的孩子计之深远。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竹舍周围的草木嫩叶之上。亭间煎的茶是恩施玉露, 茶汤翠亮芬芳,香气扑鼻,随着微风细雨慢慢散开,萦绕在衣袖怀抱之间。
垂落的发丝停在衣衫之间, 与淡青的竹叶绣图相辉映。晏迟伸手捧起茶盏,缓慢地饮了一口,思绪慢慢地飘远一些。
人间四月,再过不久便是四年一度的大选之日, 他离宫一月,不知宫闱之中变幻几何,也不知道相识的那几位郎君是否安然无恙、平静度日?深宫埋骨, 宫墙之内的时局与前朝相差无几,往往变幻莫测,常逢动荡。
晏迟想得出神,慢慢地喝茶时,身前忽地站立了一人,俯身探手,覆上他的手腕。
晏迟怔了一下,见到殷璇那双注视过来的桃花墨眸,下意识问道:“已经谈妥了?”
殷璇点了点头,将晏迟手中的那半盏温茶接到手中,就着残茶喝了一口,坐在了他对面。
晏迟阻拦不及,只好在她放下杯盏后再重新倾倒斟满,问:“老先生可有说什么?”
“嗯……”殷璇沉吟了一下,道,“说你一定很是美貌,且不仅美貌,应另有过人之处。”
晏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话,诧异地问了一句:“怎么这样讲?”
殷璇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注视了对方片刻,才缓缓道:“因为……她没见过我这样。”
此人与殷璇是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情分,虽是长辈,但在天下之主面前,也并不依仗资历。
不等晏迟想清楚,殷璇就继续说道:“我这样,昏君行径。”
晏迟怔了一下,立即反驳道:“你怎么会是昏君,你……”
还未等这句话说完,形状优美的薄唇上就被赋予清淡一吻,还带着柔柔的茶香,低低的声音随着缱绻气息蔓延而开,浸入晏迟的耳畔心间。
“自然不是,是明帝贤后。我要万古留香的史书之上,都镌刻你我的名讳,刻满恩爱两不疑的逸闻。”
让史官的笔墨为之停顿、篆碑的骨刀为之动容,让历久不衰、不可消磨的青史作为相聘的礼单,记录这普天之下第一等、再无他人可比拟的情深与心动,为卿卿。
茶香缠绵相四处散开,点缀在这轻盈浅淡的低首一吻之中。
晏迟从没有想过会有如此直白的真心相剖,他望着对方乌黑如墨的双眼,一时觉得喉头梗塞,无可发声。
交指重叠,他修长柔软的手指被殷璇握在掌中。四周是纷纷的细雨,在相谈之中变得声势更响一些,远处青山绵延、雾色笼罩,远处山尖上还覆盖这一点薄雪,一旁的穹宇却又乌云四散,投射出熹微温暖的日光。
过了片刻,晏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低而温柔。
“光阴百年,步步漫长,与妻主一同走下去。”
————
太初八年四月初六,京华。
在处理完所有事务后,晏迟的名字被那位隐居的老先生重册于宗族之上,但此事并未公布,连同微服私访一起稍稍压了下来,并没有更多的人知悉。
天气彻底和暖下来,晏迟回到宫中的时候,大选已濒临最后一项,只卡在殿试那一节,等殷璇有了空闲,再最终册封处置。
时隔一月左右,重新回到宜华榭之中。此间陈设如故,处处都是原本的旧形制,但打理得干净整洁,算得上是用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