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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遥闻言眉头微皱,她大概能猜到父后是为了什么而来,但沈兰浅刚受了那么重的责罚,让她这个时候抛下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似乎看出了萧知遥的为难,沈兰浅趴着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殿下,奴没事了,不必在意奴的。”
“说什么傻话。”萧知遥拿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屁股当作他乱说话的惩罚,“宿殃,你去转告父后,本王今日有事,请他先回宫吧,改日本王再去潮汐殿请罪。”
“是。”宿殃低头,正要告退,却听见外面传来吵闹的动静,连忙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萧知遥心中一叹,一边制止她一边朝外间去:“不必了,是父后。”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宝宝你家的侍卫真是越来越不长眼了!怎么连本宫都敢拦啊!”
一个身着锦缎的少年不顾身边跟着的奴仆阻拦,气冲冲地提着有些拖地的衣摆,一进来就扑进萧知遥怀里,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你看看她们!好像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要不是淮左姐姐也跟着一起来了,指不定她们会对本宫做出什么呢!”
“奴等不敢!”门外跟来的奴仆们惶恐地跪了满地,为首的副管事更是一脸愁容,她们哪敢对这位祖宗不敬啊,这不是不要命了吗?但是又不敢辩解什么,只能默默祈祷王女不要迁怒她。
“……父后,注意仪容,这么多人呢。”靖王殿下无奈地把少年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替他将有些被撞歪了的发冠扶正,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要是传出去,那些大臣又要跟母皇参您一本了,小心被母皇打屁股。”
“她敢!”少年撇了撇嘴,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宝宝,沈家的郎君呢,快带来让爹爹瞧瞧!”
“他……”萧知遥欲言又止,“他不太方便,父后,改日儿臣再带他去潮汐殿请安,您还是先跟鹿歇回宫吧,母皇等会要是见不着您人,肯定会着急的。”靖王殿下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凤后出行,却没有宫人提前来张罗仪驾,还穿的这样朴素,肯定又是自己偷跑出宫的。也就是鹿歇宠着他,都因为这个受了多少罚了居然还肯答应带他出来。
而被点到名的鹿歇——当今女皇最宠信的内廷大总管,一直笑眯眯地跟在凤后身后,低头致礼后就继续当隐形人。
这位大深皇朝的凤后,靖王殿下的亲父,出自十一世家之首墨氏的嫡公子,明明已年过三十,外貌竟然还如少年人一般,娇小且稚气未脱,活像个被宠坏的小郎君,抱着自家女儿的手臂,撅着嘴娇声道:“才不要!你不知道,阿川姐姐最近看我看得好紧,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就是想来看看阿染哥哥的儿子,好遥遥,你快让他出来嘛。”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宝宝你昨晚折腾得他太狠——唔唔唔!”
萧知遥生怕一向跳脱的父亲再说出什么不知检点的话来,赶紧捂住他的嘴,解释道:“是儿臣府中大训诫日刚过,沈兰浅正在休息呢。父后,您可悠着点吧,人多口杂,别再连累鹿大人替您受罚了。”
虽说她府中奴侍都是经过了严格的审查才留下来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鹿歇仍然笑眯眯的:“您言重了,老奴多挨几顿板子的事儿,哪有咱们凤后殿下高兴来的重要。”
提到这一茬,饶是心大如墨识叶也有些心虚。他自幼就被母亲和长姐当成掌上明珠溺爱,出嫁后妻主也总是无底线宠着他,压根没挨过多重的打,直到妻主登基,他成了父仪天下的凤后,受过最重的打也就是封后那天被立的规矩。
皇家规矩森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偏偏墨识叶贪玩得很,女儿都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还是孩子心性,女皇怕他胡闹时伤着自己,干脆让自家大总管兼顾了他的跟班。导致每次他玩脱犯了什么宫规被臣子参了,女皇舍不得娇养的夫郎受皮肉之苦,就让鹿歇以劝诫不利的名头代凤后受过,连大训诫日也是贴身的大宫侍去,他只要在女皇那挨过一遍规矩走个过场就行。
“淮左姐姐对不起嘛……不对,这叫什么话,本宫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在自己女儿的府上还不能随意一点了吗!”墨识叶不好意思地嘟囔了几句,很快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心心念念着沈小郎君,“好遥遥,乖宝宝,你就让爹爹见见小兰浅吧,既是才受完训才更应该让我跟他说说话呀,不然你们这些粗心的女人哪里知道男儿家的苦。”
萧知遥一琢磨,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小侍奴和父后同为男子,又是父后的故人之子,他们之间想来比和她这个女人更有话说。
最终她还是点了头,带凤后进了里间。
墨识叶一进去就直奔趴在床上休息的小郎君,兴高采烈地道:“这就是小兰浅吧!哎呀,都长这么大啦!”
沈兰浅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凤后一次,父亲逝世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府,此时骤然看见那张与自己年幼时的记忆无二的稚嫩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竟连行礼都忘了。
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见礼
', ' ')(':“见过凤、凤后殿下,奴实在不方便行礼,还望您恕罪……”
“不碍事,你且歇着。”墨识叶到底是凤后之尊,何等眼力,看见他那虚弱的样子就知道人肯定是受了极重的规矩,不满嚷嚷,“宝宝你怎么回事呀,都跟你说了要好好照顾小兰浅了,怎么还把人折腾成这样?这下本宫怎么跟阿染哥哥交代呀!”
因为这是在萧知遥的寝房里,墨识叶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女儿年轻气盛,下手没个轻重,害小郎君遭了罪。他牵起沈兰浅的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见他生了一副顶好的容貌,却面色发白、手脚纤细无力,手腕上还隐约可见被勒出来的红痕,心中登时充满了怜惜:“好孩子,你受累了,放心,本宫会好好同你妻主说的,年轻人还是要学会节制才行。”
虽然知道凤后是误会了,沈兰浅脸还是红了个透:“不、不是的……和殿下无关的,是奴做得不够好……”
“你瞧瞧,人家还替你说话呢,多好的小郎君,不愧是阿染哥哥教养出来的孩子,比沈氏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强到不知道哪去了。”墨识叶越看越觉得满意,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女儿的未来主君。
萧知遥有点莫名其妙,想解释几句,又觉得这事不太好解释,只是她还没开口就稀里糊涂地被墨识叶推搡着出去了。
小凤后冲她吐了吐舌头:“接下来是男儿家的私人时间了,你和淮左姐姐都给本宫看门去!不准偷听哦!”
“好,好。”萧知遥再次无奈,“父后,您注意着点时辰,再晚点母皇可真要来寻人了。”
这句话自然没得到回应,只得到了砰的关门声,靖王殿下没忍住叹了口气,把外面跪了一地的奴仆警告了一番便遣散了,连宿殃也被她赶去了执戒堂。
两个被赶出门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大总管似乎永远都是那副笑眼吟吟的模样,对着萧知遥福了福身:“殿下,老奴内务繁忙,久疏问候,还请您勿要怪罪。”
“无妨。鹿大人辅佐母皇已经够辛劳了,还要分心看着父后,他那个性子,实在是让您受委屈了。”萧知遥苦笑。
鹿歇倒是毫不在意:“殿下说笑了,凤后性情直爽坦率,承蒙陛下信任,愿意让老奴照顾凤后,老奴感激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委屈的。”
萧知遥只当她在客气。
鹿歇鹿淮左,从萧知遥有记忆起,她就一直跟着她娘了,虽说待人亲和,总是面带微笑,但也不跟任何人深交,更不接受她娘任何夫侍的拉拢,唯独只听她爹的吩咐,连带着对她这个最受宠的嫡女也很是友善,但也仅此而已,她们之间并不算太熟络。而且鹿歇来历神秘,即使是萧知遥也只听母皇提过一次,说她来自裴氏的封地红月郡,自母皇年幼时就跟在她身边伺候了,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她母皇最终能登得大宝,少不了鹿歇的辅佐。
鹿大人虽在内廷任职,但在前朝的声望比肩姜氏那位男相,甚至因为姜相是男子,她的风评还要更胜一筹。若非当年她执意要留在女皇身边伺候不肯入仕,如今前朝的格局必然大不一样,至少姜相的地位会被大幅动摇。
别看鹿歇总是笑呵呵的,因为有女皇的信任,她在内廷几乎只手遮天,在前朝也门生遍布,手里更是握着可以调动皇室影卫的执影令,为女皇处理了不知道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是皇室制衡十一世家的大杀器。
萧知遥深知自家父后就是个爱撒娇的麻烦精,没有一点男孩子家该有的矜持不说,鬼点子比小孩儿还多,让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大权臣去照顾如此不让人省心的男人,还要时不时代他受过,替他挨板子……
哪怕那是她亲爹她都觉得蛮离谱的。
鹿歇知她不信,也觉得没必要解释什么,笑着岔开话题:“殿下府中可备有承恩露?实不相瞒,这段时间陛下之所以不让凤后出宫,是因为他快到雨露期了,陛下怕发生意外,才……”
不待鹿歇说完,萧知遥狠狠皱眉:“他真是胡闹!雨露期要到了也敢偷跑出宫,还嫌自己惹的事不够多吗!鹿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别的事惯着他也就算了,雨露期这么危险的时候,您怎么也纵容他乱来?”
男子生来淫贱,成年后每半年都会有一次雨露期,具体日子不定,而雨露期的男子身体会变得格外敏感且淫荡,随时有发情的可能,这期间要么得到妻主的宠幸和规训,要么只能涂抹承恩露代替,压制体内的淫性。但药物终究是药物,即使承恩露药性温和,是专门为未出阁的男子们调配的抑制剂,依旧免不了对人体的损伤,如果一个成年男子长时间得不到女人体液的滋润,不仅下体那两处会日渐干涩早衰,甚至还可能会渐渐失去生育能力。
“哎哟,殿下息怒。”鹿歇低下头,“凤后殿下也是心系沈郎君,毕竟郎君离开沈家已有半月,一时情急才托老奴带他出来,殿下若要罚便罚老奴吧。”
萧知遥深吸了口气,已经不敢想宫里得乱成什么样了。但总归跑的是她母皇的正君,帮凶是她母皇的左膀右臂,说什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女儿的来逾矩言什么惩罚。
', ' ')('“等他们说完话,你立刻带父后回去。”萧知遥闭眼强压下怒意,又觉得这样不妥,“算了,让他先留在靖王府吧,本王自己进宫跟母皇请罪,让她派人来请父后回宫。”
鹿歇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人走了,她挡在萧知遥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这是不信任老奴?”
“让开。”萧知遥冷声道,“若是凤后殿下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鹿歇垂眸:“殿下大可放心,老奴怎么将他带出来的,自然也会将凤后殿下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只要老奴还活着,就不会让他出事,回宫后老奴也自会向陛下请罚。”
“……荒唐!”萧知遥知道跟她说不通,气得差点把手中折扇都折了,一甩袖子便往回走。
并非萧知遥怕了她,若真要打起来,鹿歇绝非她的对手,只是鹿歇是女皇亲信,又确实很是照顾她父后,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和她闹翻,干脆回去找罪魁祸首,一脚踹开了房门。
“呀!”听到动静的两个男眷纷纷惊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却看见进来的是怒气冲冲的靖王殿下。
“宝、宝宝……怎么啦……”见女儿气成这样,墨识叶瑟缩了一下,暗道不好,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偷跑的原因了!
沈兰浅还在这里,萧知遥总不能当着一个侍奴的面下了父后的面子,只能板着脸道:“父后,请随本王出来。”
墨识叶知道自己理亏,只能干笑:“那、令玉,舅舅先出去了哦,你好好休息,舅舅改日再来看你。”
沈兰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靖王明显有事要单独和凤后说,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不识趣,柔柔地道:“两位殿下慢走。”
萧知遥到底顾及父亲的面子,领着他和寸步不离的鹿歇去了书房。
“父后,您最好给儿臣好好解释一下。”关好门窗,萧知遥坐上主座,沉声道。
“解、解释啥呀……”墨识叶背着手,低头盯着衣摆,似乎还想装傻,余光却瞥见鹿歇冲自己摇头,顿时泄了气,“好吧……”
“人家被关在宫里很无聊嘛……阿川姐姐最近每天都好忙,连你也不进宫看我……而且令玉都被你接到府上半月了,我还没见过他呢,都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还有洛七那个不长眼的蠢货!他家老四的侧君前几天诞下长女,他非要来我跟前炫耀!哼,这正室肚子都还没动静呢,侧室倒是先生了,真是没规矩没教养!跟她爹一样!”
墨识叶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气呼呼的,好像他不是来认错而是来诉苦的一样。
“再说了,宝宝,爹爹都半个多月没见过你了哎!”墨识叶委屈的红了眼,“你怎么一点都不想爹爹的呀?还这个态度对我,好过分!呜……”
“……不要转移话题。”萧知遥一向拿他的撒娇没办法,好不容易硬下的心又软了,只能无奈地伸手示意他来自己这边。
看女儿的表情墨识叶就知道这关糊弄过去了,立马收了委屈美滋滋地跑到她跟前,张手要抱抱。
萧知遥没好气地拿折扇敲了敲他的头,顺势把娇小的父后揽进怀里,让他在自己腿上坐好,道:“父后,下次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这么任性了,儿臣和母皇都会担心的。”
“谁叫你们都不理我嘛……”墨识叶不客气地往女儿身上一靠,“反正,反正有淮左姐姐在,我又不会出事。”
“雨露期的时候能一样吗?”分明鹿歇在边上才更危险!靖王殿下在心里念叨,捏了捏墨识叶的小脸,“现在玩也玩了,人也见到了,您打算何时回宫?儿臣觉得还是让宫里派人护送您回去稳妥。”
“不要!别!”墨识叶立刻抱住萧知遥的手,“别跟阿川姐姐说!等会淮左姐姐会送我回去的,不用其他人来送!”
开玩笑,要是让阿川姐姐知道他这个时候偷跑出宫了,他屁股还要不要啦!
“难不成您觉得母皇以后不会知道吗?”萧知遥看了鹿歇一眼,她可不信这女人会替父后保守秘密,毕竟她都说了要去请罚了。
“什么意思?……啊!”墨识叶像才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瞪着鹿歇,“鹿淮左,不会每次都是你去告的密吧?你敢背叛本宫!”
鹿歇一撩衣袍直接跪下了,动作之熟练,平常显然也没少跪,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没有一点惶恐之色:“小主子这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让您玩得尽兴比什么都重要。但陛下亲口下了令,让老奴看着您不让您胡来,老奴既然违抗了主人的命令,自然是该受罚的。”
墨识叶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竟然感觉自己被她的逻辑说服了。
……难怪他每次明明出去回来都没被人发现,却老是突然被事后算账!!!
这个鹿淮左,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有人赶着去找阿川姐姐挨打!
亏他那么信任她!
看着父后呆愣的模样,靖王殿下很没良心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遥遥你学坏了!”小凤后气得直跺脚。别的时候他还能靠撒撒娇卖卖乖糊弄
', ' ')('过去,但是阿川姐姐再三跟他强调了雨露期不能乱跑,他本来以为有鹿歇帮忙绝对不会泄露的……结果谁知道最大的内鬼就是鹿歇!
呜呜,这下肯定逃不过要被妻主罚了……
萧知遥笑得更大声了。她母皇虽然宠夫无度,在父后面前大有昏君潜质,但她在涉及夫郎安全的问题上一向很有原则,如果墨识叶敢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她再舍不得也会严惩。
要萧知遥说,她这位父亲也确实该被好好教训一下了,就算是姜氏都宠不出这么无法无天的男儿来。
自知难逃一劫的小凤后垂头丧气地窝回了女儿的怀里,试图寻找最后的安慰。萧知遥的心情调理好了,也就由着他,还主动帮他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嗅着许久未曾闻到的独属于女儿的淡淡的玫瑰花香,墨识叶这才勉强把沮丧的情绪压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放松后浓浓的倦意,毕竟他被养的娇贵得很,这么一番折腾早就累了,连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靖王殿下最喜玫瑰,因而衣物都有用花氏进贡给皇室的香料熏染。
花氏多男子,是十一世家中唯一一个男子当家的宗族,本就极善香道,制出来的香清而不腻,男女老少皆宜,一直都是萧氏皇族御用的熏香。而在众多皇女中,女皇独宠靖王,靖王府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按照皇太女的规格制备的,就差摆明了昭告天下谁是自己中意的皇储了。故而各族每年朝贡时都会投其所好专门准备一份献给靖王的贡品,花氏自然也不例外,靖王府所用的玫瑰香露皆是独一份的。
萧知遥自然是不忍打扰父后休息的,打算就这么抱着他等他入睡再换地方,鹿歇没得到允许也就一直没起身,跪在那又开始当隐形人。
而眼看凤后就要睡着,仍跪着的大总管突然出声:“哎哟我的小主子,还有正事呢,正事!”
听见那两个字,墨识叶猛地惊醒,赶紧扭着屁股坐正了身体,抬头对上女儿的视线:“她不提本宫差点真给忘了!宝宝,听说你把那个谁……呃……”
“易糜。”鹿歇低声提醒他。
“啊,对,易糜。听说你要处死她?”墨识叶歪了歪头,“她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你这么生气呀,可不可以告诉爹爹?”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萧知遥心中一叹,道:“因为她对儿臣的命令阴奉阳违,在儿臣府上作威作福,苛待奴侍。想来父后先前也瞧见沈兰浅受的那些规矩了,皆是那易糜所为。”
“什么?!”墨识叶闻言惊怒,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本宫当初见她谈吐文雅,说话调理清晰有据,这才让她来你府上当管事,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就这么处死真是便宜她了!”
萧知遥道:“父后请放心,儿臣已叮嘱了宿殃,务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就好。”墨识叶说完有点郁闷,纠结了一番才小声道:“宝宝,对不起哦……”
萧知遥失笑:“父后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是儿臣府上缺人,可多亏了您打点,都是那贱奴自己造的孽。”
小凤后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眼中泛着冷意:“遥遥,易糜的事到底是爹爹不好,本想着她曾是墨氏家奴,还算知根知底,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丑事……你放心吧,本宫会把这事转告给阿姐的,墨氏松懈了这些年,也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家风了。”
“好。”萧知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只是这事归根究底还是儿臣后院出了纰漏,您勿要自责。”
墨识叶道:“这话应该爹爹来说才对。对了,本宫还听说,你因为这个要罚宿殃和红糖?”
萧知遥点头:“自然。身为儿臣的家臣,靖王府的事务本就归她们掌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们一个一无所觉,一个视而不见,合该严惩。”
“……宝宝,不是爹爹要插手你府上的事哦。”墨识叶咬了咬唇,“宿殃也就算了,红糖……那孩子毕竟是乐律的独子,缘灵府那边一直都在寻找他的下落,皇室不可能藏着他一辈子,他早晚是要回去继承灵子之位的。而且他也只是个孩子呢,还是别对他太苛刻了。”
萧知遥神色淡淡:“以红糖现在的心性,即便回缘灵府入主天灵心,也受不住乐家的规矩,到时候更有他受的。灵子哪是那么好当的,本王是为他好。”
“总之你有分寸就好。”墨识叶知道这个话题只能点到为止,没有女人会喜欢听人指手画脚自家后院的规矩,这是对她们权威的挑衅。
“儿臣省得的。父后,您既然累了便快睡吧,儿臣在这陪着您。”好久没见到这么严肃的父亲,萧知遥没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您再不抓紧歇息,等回宫被打烂了小屁股,可就有一段时日不得安生了。”
小凤后的脸顿时垮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让人惧怕的规矩落在自己屁股上的样子,他泫然欲泣:“宝宝……你会去替爹爹求情的对吧?”
“父后说笑了,母皇若是因此震怒,想来儿臣和鹿大人都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只能与您共患难罢了。”萧知遥继续逗他。
', ' ')('“……”墨识叶这下真要哭出来了,他眼眶微红,干脆把头埋进女儿双峰之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良久才把父亲哄睡着,萧知遥抬眼看向鹿歇:“鹿大人,不妨现在就送他回去吧。”
“老奴正有此意。”鹿歇起身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尽管跪了小半个时辰,但对她的行动没有丝毫影响,她小心翼翼地从萧知遥怀里接过熟睡的凤后,看着他眼下还挂着泪珠的可怜模样,面上笑容愈发柔和宠溺,“这次怕是要连累殿下了,老奴会尽力一人承担的。”
萧知遥摆摆手:“鹿大人客气了,本王确实是包庇了父后,若母皇要怪罪,也算不得什么连累。”母皇要是真气狠了要罚她,无非是罚点俸禄禁个足,最多再让她进宫挨顿板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似笑非笑地道:“倒不如说,若是鹿大人真不想连累本王,应当极力把这件事瞒下去,这样不仅父后和本王不用受罚,您自己也能少遭点罪。”
“这却是不行。”鹿歇笑笑,“毕竟陛下才是老奴的主人,违抗了主人的命令,受罚是应当的。不过殿下放心,老奴会等小主子雨露期来了再去找陛下请罪。”
——女皇对凤后向来心软,等被情迷意乱浑身湿软的小夫郎缠上了,自然会心疼他,而这心里一旦有了偏袒,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大部分罪责都推给鹿歇这个帮凶。
这话说的不像作假,靖王殿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实话她本来一直以为这位鹿大人对她父后心思不纯,才会这么宠着他,如果不是心悦的男子哪能容忍他这么造,怎么现在看来她这也不像对父后有意思,反倒像……自己赶着讨打。
……蛮怪的。
感觉这事不能细想,萧知遥终止了这个话题,道:“那鹿大人慢走,本王就不送了。承恩露本王已经让人备好了,出去自会有人送上。”
虽说鹿歇武功高强深受女皇信任,但萧知遥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怕又出什么岔子,傍晚就没忍住派了人去宫里打听情况。
宿殃下午刚因为易糜的事情挨了一百鸳鸯板,现在还起不了身,因此来汇报的是靖王府的首席影卫长鸢。
“主人,听说凤后殿下刚回到潮汐殿就发了雨露期,有鹿大人帮衬也没能瞒过女皇陛下……陛下大发雷霆,当场就取了赐给凤后的规矩,还、还给上了锁和姜条。”
萧知遥:“……”
靖王殿下扶额:“母皇可有罚鹿歇?”
长鸢答道:“有的,陛下亲自杖责了鹿大人,连廷杖都打裂了,现在人还在御书房跪着呢,陛下要罚她跪满十二个时辰。还有潮汐殿所有的宫人也都被赐了杖刑。”
萧知遥无声地叹了口气。女皇仁厚贤明,很少迁怒无辜,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说不准明日一早给她的惩处也会到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或是凤后因此失宠,虽说帝王无情,但女皇和凤后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很是娇惯纵容这个弟弟,不然他哪能被养成这个性子。又不是犯了什么谋逆之类的触及女皇逆鳞的大罪,如今罚也罚了,还罚得这样重,也不知道她父后得哭成什么样,怕是第一个心疼的就是女皇自己。
不过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而且依照她对母皇的了解……萧知遥思虑片刻,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是。”
大深没有宵禁制度,加上是靖王府的马车出行,无人敢阻拦,萧知遥一路顺畅地进了宫。
刚一下车就看见有打着宫灯的宫侍垂首等候,萧知遥也不惊讶。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是女皇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侍,他恭敬地行礼:“王主,陛下等候您多时了,请随奴来。”
萧知遥颔首:“有劳苏大人了。”
苏行盏笑笑:“您跟奴还客气什么。不过您也别担忧,陛下正在潮汐殿给小主子喂药呢。”
萧知遥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看吧,她就说,她娘对着自家娇气的夫郎根本就狠心超不过三秒。
苏行盏领着萧知遥直接进了潮汐殿,只是到了内殿外需等候通传。而两人都是习过武的,听力过人,等的时候很难不听见里头的动静。
“……好,好,都是姐姐不好,阿叶先乖乖把药喝了好不好?”
“不要不要!好苦的……”
“良药苦口呀,不喝药伤怎么好得快呢?阿叶不快点好起来的话,姐姐答应你的去看花灯节可就要不作数了哦。”
“诶,怎么这样——可是真的好苦嘛……你就知道欺负我!”
“还不是阿叶自己不听话?姐姐跟你强调了多少遍了雨露期不可以乱跑,嗯?”
“我、我只是想宝宝了……谁叫你非要她出宫开府的,她才十八岁呢,怎么可以没有爹爹照顾呢?”
“到底是谁照顾谁啊?好了,听话,再不喝姐姐可要把你的反省期延长了哦。”
“阿川姐姐坏!阿叶的屁股和小穴都被你打坏了,你还欺负我……呜
', ' ')('呜……那我喝了的话,可不可以把、把乳夹去掉呀……磨得好疼的……”
“不可以哦,到反省期结束前这些都不能拿掉,阿叶敢抗旨的话姐姐就把你的小嘴和小奶子也都抽烂。”
“呜……那、那姐姐多给我揉揉……”
年仅十八岁离不开爹爹照顾的靖王殿下:“……”
行,至少她爹还很有活力,还能叭叭。
苏行盏莞尔:“二圣果真伉俪情深。王主可放心了?”
放心,她可太放心了。
只是可怜了还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御书房的鹿大人。
很快就有宫侍来复命请萧知遥进去,而殿内的声响也停下了。
“参见母皇,参见父后。”一进去就看见有人喂个药快把自己喂到夫郎身上去了,萧知遥心里嚯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行了礼。
刚苦着脸喝完药不肯理人的小凤后眼睛一亮,惊喜地探头叫了一声宝宝。
“躺好,别乱动。”女皇敲了敲他的头,把他按回去,无奈地给他拉好被子才回头看女儿,“遥遥来了,坐吧。”
“是。”萧知遥坐下接过宫侍送上的茶,“儿臣来请罪。”
萧渡川不甚在意地道:“咱们母女之间还说这些。朕本来想直接让长鸢唤你过来的,不过朕想着母女连心,你应当能明白朕的意思。”
“儿臣也是担心父后才出此下策,还望母皇不要怪罪。”
她果然知道长鸢来过。萧知遥抿了口茶,依旧不觉得意外。
虽然她母皇身体一直不大好,不能习武,但鹿歇亲自调教出来的那些影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要说她府上最擅长潜行的,还得是宿殃和红糖,长鸢的轻功和她们相比是差了一些——可惜红糖未归,宿殃还躺着呢。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父后这次作了个这么大的死,她这个当女儿的要是无动于衷,母皇怕是才会真的生她气,那明日的板子也别想跑了,保不准还得跟鹿大人一个待遇,到御书房跟她做难姐难妹。
“瞧瞧,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害咱们的宝贝大晚上都不得安生,还得进宫来给你求情。”女皇抚着夫郎的发一通乱揉,语气却添了些宠溺。
“好嘛,人家知道错了啦……”墨识叶嘟囔着,乖乖趴着任由妻主蹂躏自己的头发。
看着重归于好腻腻歪歪的母父,靖王殿下感觉有点牙酸。
顺带在心里给某位倒霉的帮凶点了个蜡。
想到平常鹿歇确实对父后照顾良多,萧知遥还是决定试试能不能捞她一把:“母皇,不知儿臣可否去鹿大人那探望一二?毕竟说到底还是父后任性在先,儿臣想代父后去赔个不是。”
“……她啊。”萧渡川的手从夫郎头顶顺着发丝抚到了嘴边,制止了他想反驳的话,漫不经心地道,“不必管她,让她继续跪那就行了,她自找的。”
萧知遥听着这很不符合她母皇一贯作风的话,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难怪她从小一直感觉向来礼贤下士、尊贤爱才的母皇好像对自家最信任的大总管格外的苛刻,动不动就罚她,甚至还派她去照顾她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父后,简直就像在故意刁难她。
——原来真的是在故意刁难!
……不是,她以前怎么从来没察觉过鹿大人有这种癖好……?
萧渡川看到表情有些呆滞的女儿,勾了勾唇:“罢了,你去看看她也好。以前朕看你年纪小,又醉心武学,裴家的十三娘子都没把你带上正道来,也就不好强迫你。如今你后院有了男人,倒是可以多跟淮左学学了,她调教人还是很有一手的。”
“……这还是不必了吧。”萧知遥回神,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以掩盖自己的尴尬,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飘起了小侍奴楚楚可怜的脸。
那么弱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萧渡川笑了一声:“行了,时候不早了,你爹爹该休息了。阿盏,你去给遥遥带路,然后就留在那盯着淮左吧。那家伙,老大不小了还没点分寸,别让她把自己折腾坏了,不然等到时候宫里的事都堆到统务司,小沐得杀到她府上去。”
女皇已经下令赶人,帝后感情也明显没受影响,而且她父后受了重罚又正逢雨露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萧知遥没理由也没必要再留在这扰人好事。
萧知遥告了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行盏去了御书房。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过去,她现在对鹿歇有点,一言难尽,但母皇都开了口,她总得给母皇个面子。
女皇御驾不在,而靖王殿下本就被女皇特许随意出入皇宫,又有苏行盏领着,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阻拦,她们很顺畅地进了御书房。
“嗖——啪!”
藤条破空,一下又一下精准地鞭笞着肿胀不堪的两团,发出清脆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女人隐忍的低喘,成功让靖王殿下停下了刚迈了一半的脚,并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身不
', ' ')('着片缕的大总管大人正以手臂撑地跪伏在书案前,手上还托着一副戒尺,正在接受责打的屁股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遍布可怖的伤痕——下午的廷杖本就使皮囊下的臀肉饱受凌虐,让整个臀部都肿大了几圈,现在又被凌厉的藤条抽破了表皮,那些黑紫坏肉自然露了出来。别说那臀部,就连腰和腿上也都是青青紫紫,但凡露出来的皮肤就没一处是好的。
即使受了这样的折磨,鹿歇依旧只是紧闭着眼咬着牙,没发出太大的声响,若不是她疼得时不时痉挛,身上早已被汗打湿,地上也尽是染了血色的水渍,简直像藤条不是打在她身上一样。
鹿歇身侧站着两个宫侍,各个面露不忍眼中带泪,而在她身后那个挥舞藤条的女官更是泪流不止,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不得不执行这场荒谬的惩罚。
……好诡异的场面,她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实在没见过这场面的靖王殿下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大宫侍,却见他脸色黑得难看,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肉。
执刑与监刑的宫人见到苏行盏,仿佛看到了救星,差点连给萧知遥见礼都忘了,好在她们都是鹿歇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时刻不敢忘记规矩,纷纷跪下行礼:“参见王主。”
萧知遥没立刻让她们起身。她目光停在仍保持着跪伏撅臀、托着戒尺的大总管身上,等了数秒,终于等到了她的动静。
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内廷大总管像是才反应过来,缓慢僵硬地直起身子,手上仍然不忘托着戒尺,慢慢地将手举平。
又缓了一会,她才喘息着道:“御赐……规矩在身,老奴实在不方便……行礼……殿下恕罪……”
那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萧知遥蹙眉,正想问什么情况,苏行盏却先冲到鹿歇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尖声道:“鹿歇,你是不是疯了?!”
鹿歇怔了怔,手上的戒尺都差点被撞掉,她脸色一变,竟抬手给了苏行盏一巴掌,哑着嗓子骂道:“……没规矩的东西!咳……谁教你、教你在殿下面前这么放肆的?咳、咳咳……”
苏行盏捂着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失礼,连忙跪下请罪。
萧知遥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苏行盏的失态,转而问那拿着藤条的女官:“母皇不是让鹿大人在这反省吗,这是何意?”
“回王主,是……是陛下的旨意,让大总管反省时举着规矩,以示警醒。陛下仁慈,允许大总管受不住时跪伏休息片刻,但规矩绝不可离手,且、且跪伏时需一直以藤条责臀……”女官说着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以往、以往也都是如此,是惯例了,但此前最长也就罚过两个时辰……”
“王主,奴等斗胆求您……求您看在我们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侍奉陛下和凤后殿下的份上……替我们大人求求情吧……大人下午才挨了一百五十下廷杖,再这么跪上十二个时辰,真的会出人命的……”
女官和两个宫侍颤抖着磕头,连苏行盏也红着眼求她:“殿下,求您劝劝她,劝劝她吧……”
萧知遥张了张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母皇说让她多跟鹿歇学,可没告诉她她家大总管私底下玩得这么大啊。她要真学了,就小侍奴那个身板,来一次就得香消玉损。
再说了,让她劝,她这怎么劝?这分明就是人家自愿的。毕竟按她母皇随和的性格,再生气也想不出来这么缺德阴损的惩罚来,除了对夫郎,她从来都是讲究一个奖罚分明的,贤明得很。
而且萧知遥以内力探查过了,鹿歇搁这罚跪,这偌大的御书房却连一个监视的影卫都没放,附加刑也只笼统地说“一直责臀”,根本没规定频率和力道,这两个监刑的和责臀的宫人还都明摆着是鹿歇的亲信……只要鹿大人使个眼神,完全可以让那女官间隔几分钟甚至更久才打一鞭。这毫不严谨的刑罚能是拿出来惩治罪人的吗?更别说这可是女皇亲口下的谕令,慎刑司要是出了这种没水平的纰漏,掌事的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可见这所谓的“惯例”,百分之八百是鹿大人自个儿琢磨出来折磨自己的!
——女皇不也都说了吗,她自找的。
不过萧知遥也没法真放着不管,就算这是鹿歇自己找打,归根究底还是因她父后要作死而起。她想了想,搬出了女皇的话:“鹿大人,您这伤势……不知这几日内廷的事务可有安排妥当?若是得由统务司来接手,小沐大人那边怕是不太好交代。”
上至贵人们的起居和安全,下至宫闱修缮和宫侍的训诫,皇宫所有大小事务都由内廷和统务司打理。内廷主司人事、财务还有刑罚,由眼前这位担任大总管;统务司主司礼制和余下琐事,那位小沐大人——沐致音,正是统务司的司监。
与内廷不同,统务司司监固定由沐氏一族的少主在成年后担任。沐氏是皇室圈养的家臣,知根知底,全族的卖身契又都在女皇手中,故而一般都很得女皇信任。小沐大人今年才弱冠,接任司监也未满一年,正值年轻气盛的大好时光,难免性子急躁了些。
正如
', ' ')('女皇所说,要是鹿歇今日真玩脱把自己干趴下了,害统务司不得不帮忙处理内廷的烂摊子,“性子急躁的小沐大人”真的会冲去鹿府把她家大门都砸了。
毕竟她真的干过这种事。
鹿歇:“……”
见识过这位同僚的暴躁并且深受其害的大总管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殿下多虑了,内廷自有其运转的方式,不会因为失去老奴一人而受影响,而且老奴也已将近来的事务吩咐清楚了。”
鹿歇很清楚私自带凤后出宫会触怒女皇,而她的主人也足够了解她的秉性,这次她必然会受到严惩,所以她早早就把事务安排下去,即便她几日不能起身,内廷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她培养出来的人还不至于这点能耐都没有。
唯一的差错就是出宫的事被发现的太早,她的确还有些权限没来得及交接,主人又被气狠了,赐下的罚远超她的预估,就算是她也有点吃不消,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如果这期间内廷遇到下面的人权限不够无法决定的大事,确实只能转交给司监代为定夺。
“话虽如此。”萧知遥见她有所动摇,折扇轻敲着手心,再扔了一个台阶,“中秋节在即,凤后殿下又喜欢热闹,陛下前不久还特意吩咐了今年宫里要好好操办,各府家主皆会入京,这可不是内廷或统务司某一家的事。大人能不能捱过这十二个时辰本王管不着,但若是因此误了陛下的命令,丢了皇室的脸面……就算大人有几条命怕是也不够还的。”
“……”鹿歇有些哑口无言,还有点不理解。
她从来只效忠于主人,对墨识叶有求必应也只是因为那是主人视若珍宝、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爱人。而萧知遥虽然是主人唯一认可的子嗣,但为了避嫌,她一直有刻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位殿下也不是多热情或是喜欢落井下石的性子,没道理无缘无故特地来说这种刺激她的话。
再想到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苏行盏,鹿歇垂下眸。
……看来这是主人的意思。
萧知遥也不催她,安静地等着她想通。
很快她就听见鹿歇道:“陛下赐罚,老奴不敢抗旨。”
还行,还不算变态得太彻底。萧知遥腹诽了一句,折扇一转指了指女官:“母皇只说一直责臀,又没规定数目,鹿大人说几句好话,劳烦这位姑姑放个水,这不就成了?”
“这样一来,鹿大人既没有违抗母皇的命令反省了自己的过错,也不至于误了工作,岂不是两全其美?”
鹿歇似乎还有些为难,倒是女官闻言双眼放光,立刻又给萧知遥磕了几个头:“奴明白了!奴遵旨!”
“嗯,母皇那边本王自会去说情。”萧知遥道,“鹿大人一片忠心可鉴,更与母皇情同手足,她心里也定然也是不愿见您受此重责的,不然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也不会让她来这一趟。
她真就差直说“母皇让你差不多得了别把自己玩废了”了,希望鹿大人能听得懂她的意思。
“……殿下大恩,老奴谨记于心。”鹿歇低头。
“鹿大人言重了。”目的达到了,萧知遥当然不打算再在这待下去,“对了,母皇让苏大人留下照看您,本王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萧知遥再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她走到引晨阁里间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床已经被某个小侍奴占了。
本来就是她把人抱回引晨阁的,人家早上才因为她的疏忽受了那么重的规矩,又喝了不少药,正是心身俱疲的时候,她总不能把人喊起来赶走吧。
这可不该是贵女所为。
既然自己的卧房回不去,萧知遥打算去书阁住一晚,顺便把昨日未完的事务处理掉,但转身的时候又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吗?”
萧知遥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里头的人竟然还醒着。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至于连这都听错。
绕过屏风果然看见沈兰浅探着头,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似乎想看清是谁,正好与进来的萧知遥对上视线,他被吓了一跳,缩回去时头不小心撞上了床边的挡板。
“嘶……”
“当心,慢一点。”萧知遥连忙过去扶住他,又点燃了床头的蜡烛,就着烛光查看他被撞到的右脸,娇嫩的皮肤果然红了一片,还蹭破了点皮,“本王给你上点药。”
沈兰浅顺势依偎在她怀里,声音柔柔的:“不碍事的,殿下。”
“怎么会不碍事,这可是脸上,万一留了疤,你哭都没地哭去。”萧知遥拿出随身带的药膏,边往他脸上的伤处抹边道。
沈兰浅乖乖地让她上药。刚从外面回来的女人指尖冰凉,药膏自然也带着寒意,陌生冰冷的触感落在有些红肿的脸颊上,让他下意识打了个颤。
萧知遥以为他冷,抹好药就把人塞回了被子里,问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本王吵醒你了吗?”
这下沈兰浅只露出了个脑袋,侧着身子,眼睛被冰凉的药膏刺激变得湿润,看起来水汪汪的,他轻声道:“
', ' ')('殿下未归,奴岂能独眠?”
萧知遥点点他的额头:“那倘若本王上了战场,很久都不回来,甚至回不来了,你就一直不睡了?”
“呸呸呸!殿下,请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沈兰浅立刻呸了几声,脸上写满了不认同,“殿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自是战无不胜、立于不败之地的。”
萧知遥从不迷信这些鬼神之说,她只信自己,又觉得小侍奴气鼓鼓的样子很好玩,笑道:“你对本王的评价倒是很高。”
少年脸色微红,缩回去了点,只露出来那对湿漉漉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天人之姿,天下男儿哪有不仰慕殿下身姿的……奴自然也……”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怯怯地道:“啊……奴、奴逾矩了,请您恕罪……”
他竟又对殿下说了如此失礼的话,但愿殿下不要觉得他是个放浪的男子才好……
萧知遥倒不甚在意:“本王府上不讲究这些,你大可再肆意些。本王承诺过,只要你守好本分,是不会亏待你的。”若非要说,她反倒不喜欢那些太过循规蹈矩的男人,死板且没有生气,何其可悲。
虽说萧知遥喜欢知书达礼的乖孩子,但她这人随意惯了,可受不了天天面对一个怕她怕得要死的男人,这也太无趣了,那她还不如娶她的马或者她的剑,至少她家草莓跟她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一向只对她这个主人热情,玄霜剑更是师尊亲手为她铸的,感情上就完全不一样的。
萧知遥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在友人家的后院,在她母皇的后宫,他们一生谨慎又卑微,只是犯一丁点错误就要受到严惩,无论多么有个性的郎君公子,出嫁后总会被森严的规矩磨平棱角。她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她爹不是运气好嫁给了她娘,运气好得了一位帝王的独宠,会不会也和那些男人一样,渐渐的不再和人撒娇,不再露出笑容,渐渐变得死气沉沉,不再这样明艳鲜活。
她不喜欢那样。
但萧知遥也能理解,毕竟小侍奴生在沈府那种地方,从小没了爹,娘也是个人渣,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了。虽然他自己选择要留在靖王府做她的侍奴,但除了侍奴该受的规矩外,她不会太过苛责他的。
“殿下……”沈兰浅神色动容,感谢的话到了嘴边,但最终还是止于此。
“好了,你快些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萧知遥揉了揉他的头,熄了烛火,准备去书阁。
沈兰浅见她要走,咬了咬唇,道:“您今日……不歇在引晨阁吗?”
“这几日本王歇在书阁,你好好在这养伤即可。”烛火熄灭,房内重归黑暗,萧知遥隔着纱帘和挡板看不太清沈兰浅的表情,但直觉告诉她小侍奴现在肯定又满脸失落,她想了想补充道:“你得静养,本王睡觉姿势不雅,会吵到你,你不要多想。”
“那……殿下晨时需要奴来口侍吗?”沈兰浅忍着脸上的燥意,小声地问。
他虽是沈府嫡长子,但却是以侍奴之身进的靖王府,入府前自然被教过侍奴侍主的规矩,只是先前他从未被召侍寝,也不曾近靖王殿下的身,学到的那些规矩当然用不上。其中有一条就是侍寝的侍奴晨起需以口服侍妻主,替妻主解决刚睡醒时的生理需求,甚至充当夜壶。为了让妻主舒心,每个侍奴都被调教过嘴上的淫巧,连有些正经嫁人的夫侍为了得宠,也会找有经验的老奴侍请教。沈兰浅学得仓促,也没真的实践过,但他很有悟性,自认为虽然做不到那书上说的“以口活让妻主赐下玉液”的程度,应该也不会太差。
萧知遥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请求,面上凝固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必。”简短地留下两个字,萧知遥头也不回地出了引晨阁,直奔书阁而去。
房中只剩沈兰浅一人,他敛了那副柔弱的模样,平静地注视着靖王殿下离去的身影,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狼狈。
良久后,他无声地勾了勾唇,就着满室淡淡的玫瑰香,合上了眼。
大概是昨晚确实熬得狠了,加上放松了心神,沈兰浅难得睡了个好觉,竟一觉睡到了快午时。
醒来时沈兰浅只觉得人还有些昏沉,对上满目暗红的装饰,感觉脑子都懵懵的,他揉着太阳穴,直到嗅到玫瑰的香气,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公子,您醒了!”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沈兰浅侧目,见他的贴身小侍小笋正一脸惊喜地跪坐在床边。
“小笋?你怎么就来了,快起来。”沈兰浅连忙撑着身子想去拉他。小笋昨日为了护他,伤得比他重多了,他早就将小笋当成自己的家人,哪见得了他这样。
“公子,是您不要乱动才对。”小笋笑吟吟地站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王主心善,早上特意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来吵您,让您养足精神。还赐了奴见愁草,奴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啦。”
“见愁草……都是我没用,害你遭了这种罪。”沈兰浅握着小笋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果然见他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一时心疼坏了
', ' ')('。
本朝重训诫,有提高耐受力的清露膏,也有一种能快速恢复伤势的特效药,也就是见愁草。据说这是出自瀛州巫氏一位极善医术的大巫之手,将见愁草的草汁涂抹在受伤的部位,只要不是被斩断的伤,哪怕伤口深得见骨,不消两个时辰,皮肉就会重新长好。但这种特效药有极大的副作用,血肉重新生长的过程中受药人会受万蚁噬心之痛,如果没有足够强的意志力很难撑过那个阶段,即使撑过了,对身体也有不小的损伤,所以也有喜欢将见愁草当作二次惩罚之人。
小笋道:“没有啦,王主让医阁的大人们帮忙稀释了药性,没那么痛的!不然奴昨天就可以回来服侍您了的。”
沈兰浅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靖王府的御医只给他身上用了见愁草以保证他能正常活动,其他的伤处却是没管,毕竟这东西副作用太大,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他怜惜地抚了抚小笋脸上的痂:“还是委屈你了。”
“奴结实着呢,您别担心!倒是公子您,王主人这么好,愿意收留我们,您这又是何苦……”小笋说着眼眶泛了红。先前还在沈府时,就算他们公子不受宠也是正君所出的嫡长子,父族更是墨氏,家主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哪受过这么重的规矩。
“……殿下人自是极好的。”沈兰浅声音轻若飘絮,“小笋,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宁愿做一个低贱的侍奴也要留在靖王府吗?”
小笋摇摇头:“奴不知。”
“我只是个不受母亲宠爱的男子,就算是嫡长又能如何?父亲虽是墨氏子,可到底只是家主的庶弟,就算凤后怜惜,我这样的出身,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无非是找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嫁了,看在凤后的面子上相敬如宾一辈子罢了。”
“可我不甘。”
“是她和林湘逼死了父亲……我想要她们付出代价。”
“小笋,我不甘心啊。”
沈兰浅的声音依旧很轻,似说给小笋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母亲是沈氏家主,位同郡王,哪怕沈氏式微,百年望族的底蕴摆在那里,所以他只有留在靖王府,只有借助靖王的势力,他才有机会报仇。
“那您也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呀……”小笋想到公子让他偷偷散出去的话,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其实最开始王府里的下人包括易管事在内都对他们还算客气,毕竟靖王殿下亲口吩咐了不用真的把公子当成侍奴对待,可公子非要他去暗示那些下仆,让她们以为自己已经被厌弃了才会入府半月都没有侍寝,王主更是从来没有踏足过览风阁一步。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他家公子真的只是个不受宠的侍奴,又怎么可能会给区区一介侍奴分了单独的院子,还让两个小侍跟着伺候呢?越是显赫的贵人,在她们的眼里侍奴就越只是个玩意儿,高兴了亵玩一番,不高兴了就随手扔了,丢在后院那种吃人骨头的地方,永不见天日。
“若她们听从殿下的命令,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沈兰浅面色转冷,“但她们踩高捧低,因为一点谗言就这样折磨你我,只为了满足自己掌控权力的欲望。”
“殿下救我出府,不需我行侍奴之责,更不曾轻贱于我,是她给了我容身之所,于我有大恩,能遇见她是我三生有幸。可如今殿下尚未纳君,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便已容不下我,若她将来有了王君,有了更多名正言顺的君侍,更甚者待殿下日后登基,后宫三千,难道他们能容得下我这个变数吗?”
小郎君带着温柔的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与其等着成为他人的眼中钉,不如主动出击。不过是一点羞辱,却让我重新出现在殿下的眼前,换来殿下的注意,我倒还要感谢易大人这么上道呢。”
“公子……”小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低声啜泣,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公子明明这么好这么温柔,却要受到这么多不公平的对待。
“好啦,都过去了。”沈兰浅替他拭泪,突然间他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真的没事了,别哭了。”
他顺势前倾,附耳低言:“有人来了。”
说来靖王殿下对他倒很是信任,把他独自一人放在自己的寝房不说,竟连个监视的隐卫都没留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里对小笋说那些话。
小笋自幼伺候沈兰浅,他们一同长大,再默契不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抽抽搭搭地道:“奴、奴实在是替您难过……”
“兰主子贵安。”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侍,他看着与小笋一般年岁,目不斜视地行了礼,“奴名云桑,王主有令,命奴以后跟着您伺候,望您准许。”
沈兰浅不动声色地瞥了云桑一眼。步伐沉稳,不卑不亢……看来是个练家子,虽说他看不出来他的内功深浅,但应该不会太差。
既然身负武功,必然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小侍,竟然让这样的人来伺候他一个侍奴……沈兰浅反倒觉得松了口气,温和地道:“云桑弟弟请起,既是王主赐人,兰浅自是感激不尽的,以后便麻烦弟
', ' ')('弟了。”
云桑平淡地道:“您客气了,唤奴名字即可。午膳已经备好,奴伺候您更衣。”
沈兰浅点头:“好,有劳。”
中秋将至,宫内宫外都忙了起来。
毕竟是团圆的日子,往年皇室其实并不会召各府家主入京,只是今年女皇答应了凤后要大办中秋宴,这才发了召令。
萧知遥在兵部任职,这事本来跟她没多大关系,但她的好娘亲越来越见不得她闲着,把中秋宴督管的事交给了她,用的理由还是鹿歇负伤需要帮手——虽然她不懂凤羽卫的事跟鹿大人有什么鬼关系,毕竟凤羽卫直属女皇,有自己的凤首且只听女皇的命令,鹿歇就算啥事没有也轮不到她来管吧。但是女皇都开口了,她也只能接下这份差事。
忙碌起来的靖王殿下又把后宅的事抛到了脑后,这些日子她一直留宿凤羽营,根本没回王府。不光是要筹备中秋宴,还有先前她答应了裴含殊要帮她留意城南的那块地,影卫的回报是没查出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老四都想竞标。不过她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让影卫多关注庆王的动向,顺便出手帮裴含殊拿下了那块地。
这事倒是办得异常顺利,甚至都不需要她去找户部打点,负责这事的侍郎一听说是靖王殿下想要,差点就把地契双手奉上了,据说庆王知道这事后气得砸了两副茶具。
其实一般来说萧知遥对这些异父的兄弟姐妹是没什么恶意的,从小到大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毕竟连她娘都没把这些子嗣当回事,女皇不止一次私底下跟她说自己只认可墨识叶是她的夫郎,也只认可墨识叶的孩子。甚至从小就一直跟萧知遥念叨想快点把皇位传给她,好带着夫郎去游山玩水当神仙眷侣,只是被她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女皇并非滥情之人,正相反,她眼里从来只看得见她的凤后一人。她父族淡泊名利,极少参与朝中之事,她为人也随和,只爱风雅之事,本无心皇位,只是墨氏老家主溺爱嫡子,什么都要给儿子最好的,在尚是楚王的女皇求娶时明说了只有凤后之位才配的上她的儿子,她这才走上夺嫡路。
尽管有墨氏支持,但萧渡川毕竟是半路出家,根基不稳,为了扩大势力不得已纳了侧君,继位后的头几年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也办了几场选秀。只是无论是什么身份的贵子进宫,女皇都只过初夜,如同公事公办。她对他们没有感情,只以不让他们服用避露汤当作补偿,至于能不能承露各凭本事。那些年轻男子为了家族利益被送进宫,却一辈子也不可能等到帝王的宠爱,只能困于深宫,子嗣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就算无缘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做个闲散王主也是好的,等新皇继位,还能谋得个出宫的恩典。墨识叶虽然有些介怀萧渡川临幸过他们,但也知道妻主的无奈,更能体谅男儿的身不由己,所以只要不是蠢到刻意来招惹他的他都不会为难,萧知遥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大多数人也确实还算识趣,唯有四皇女和她父君,那位出身十一世家之一的朱厌府的洛君,总喜欢和凤后作对,据说他们在闺中就不对付了。因为女皇独宠凤后,基本对后宫不闻不问,位份和出身就成了宫侍们下菜的碟。而女皇没册封贵君,君位就已经是凤后下的顶点,洛君又是世族嫡子,自小嚣张跋扈惯了,进了宫也改不了性子,总觉得是凤后抢了他的宠爱,还让四皇女做什么都跟萧知遥比,在太学时四皇女没少挑衅她,而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幼稚的可笑。
真搞不懂这对父女怎么想的,在宫里蹉跎了十几年还是认不清现实,简直蠢得可以。也就是她父后心地善良脾气好,不然早把她们父女都收拾了。
虽说萧知遥并不把庆王父女放在眼里,只把她们当跳梁小丑,但谁叫有人从小就喜欢在她面前当显眼包,她也不介意给萧望初添点堵。
在凤羽营批完最后一批文书,萧知遥总算感觉生活出现了点曙光。
说实话她实在不是什么很喜欢操心的人,如果有机会,她才是真的想摆烂当个闲散王主,或者做个浪迹天涯的剑客,没事就找人过过招,多轻松惬意。至于男人就更是不需要了,小时候天天看她娘哄她那娇气的爹,让她深觉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可惜萧知遥只能想想,毕竟身为凤后独女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女皇对其他皇嗣不管不问的,最后的仁慈就是把她们往太学一丢,任由大家野蛮生长,年龄到了赐婚的赐婚、封王的封王,冷酷无情得很。对萧知遥却是确确实实按培养皇太女的标准来的,从武学朝政到帝王心术,让她想摸鱼都没法摸,在她成年封王后更是过分,竟然想当甩手掌柜让她监国,还美名其曰让她多历练历练……于是她一气之下自请回了北疆——不是要历练吗,还有什么比战场更好的历练呢?反正她这一身武艺也是小时候被扔到北疆学的。
停下思绪,萧知遥丢了笔往后一靠,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顺带消化一下这几日的所见。
正常来说,凤羽卫自大深建国以来就一直奉旨守护女皇和燕上京,体制相当成熟,对宫中的各种大型宴会的督管非常有经验,应该
', ' ')('用不着萧知遥操太多心才对。但是她来凤羽营的第一天,她们凤首就抓着她不放,把凤羽卫从头到尾给她介绍了一遍,就好像她不是只是临时管一下中秋宴,而是要接任凤首了一样。
她娘这哪是让她来帮鹿歇办中秋宴啊,这根本是夹带私货让她提前接触凤羽卫吧,这下算盘珠子都蹦她脸上了。
萧知遥还没放松两分钟就听见叩门声,守门的凤羽卫道:“王主,裴小侯女的女侍又来了。”
“……让她进来吧。”萧知遥认命地坐直身体。
裴含殊在拿到地契后就喊着要好好感谢萧知遥,只是她抽不出空,就一直没赴约,结果那家伙每天都让自己的贴身女侍来蹲她。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闲,感觉她也应该想办法给她找点事做。
“参见王主。”女侍福了福身。
“行了,本王今日得空了,你家世女现在在哪,本王去找她。”萧知遥抬手打断她,不用听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毕竟这几天天天听。
女侍顿时喜笑颜开:“那感情好!主子这次给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您请过去呢,不然她要扒了奴的皮!多谢王主救命之恩!”
萧知遥问道:“她又搞什么鬼?”
“这……主子的事,奴也不清楚,她只说要给您一个惊喜,请您务必到场。”女侍挠挠头,“主子已经在挽红袖等候多时了,马车也已备好,您看……咱们现在就出发?”
“还是有备而来。”萧知遥挑眉,“那走吧。”
反正这边也没啥事了,她就不客气地提前下工了。
和守岗的凤羽卫知会了一声,萧知遥随女侍上了裴氏的马车。
到了挽红袖后女侍引着她上楼,一进门果然看见她那闲得没事干的友人正衣冠不整地靠在软塌上,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赤裸的少年,满脸餍足,身边还围了一群莺莺燕燕,一个穿的比一个少。
萧知遥听到裴含殊在挽红袖等她时就知道会是这个场面,她站在门口冷笑:“裴小侯女倒是清闲。”
裴含殊哎了一声,摆手示意身上的两个少年退开,又随手捡了件外套披上,正色道:“靖王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这可是在干正事呢,自个儿的产业,我这个当老板的总不能不清楚卖的货的好坏吧?”
“就你最有理。”萧知遥嫌弃地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这小没良心的还记得她有洁癖,给她留了块干净的地方,不然她绝对立刻走人,“你又找本王做什么?中秋宴在即,本王忙得很。”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靖王殿下见不得脏东西。”裴含殊边说着边给女侍使了个眼色,“就是看你太忙了,想给你个惊喜嘛,马上你就知道了。”
妓子们眉目含情,依依不舍地退下,很快有小侍进来收拾这充满情色的满地狼籍,将刚刚主人玩乐时撞倒弄脏的物饰换成新的,连地上铺着的绒毯都换了,开窗通风后点上了新的熏香,原本一片狼藉的地方迅速焕然一新。
萧知遥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最好真的是惊喜。”
“哎呀,你就信我一次嘛,我还能害你不成?”裴含殊笑着拍了拍手,横梁上顿时垂下一道纱帘,将她们坐的软塌与中间的小舞台隔开。
这下萧知遥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毕竟她能交心的朋友虽然不多,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而眼前这位就是那个最不靠谱的。
现在已近傍晚,天色本就开始转暗,小侍又配合地熄了烛火,整个房内一片幽静。不过对萧知遥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并不影响视线,她清晰地看见有人在纱帘后摆上了花烛台,而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少年走上了舞台。
就这?给她整这出算什么惊喜?她对男人又没兴趣。萧知遥疑惑地看了友人一眼,却见她也一脸茫然,完全不复刚刚信誓旦旦说要给她惊喜的样子。
萧知遥:“?”
直觉告诉她肯定是那少年不对劲,她转头看去,但少年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来他身上只套了层轻薄的纱裙和一些银饰,脚上挂着小铃铛,随他的步伐响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姿妙曼纤细,柔若无骨,一看便是个勾人心弦的尤物。
……不是,总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下一刻,乐声奏响,华灯点燃,美人随之舞动,步伐轻盈而优雅,或倾身,或甩袖,柔软又不失韧性,如破水而出的银色鲛人,魅惑诱人。他身上的薄纱随着他的舞步一点一点滑落,靡靡香艳之舞,伴着清亮的铃声与摇晃的烛光,却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圣洁。
美人献舞,余音袅袅,好一幅撩人春色,可靖王殿下的脸色却越来越黑,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碎片砸落,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了弹奏的伶奴与小侍,一时间乐声停止,奴侍们惶恐地跪伏,不知何处触怒了王主,唯有那少年站在舞台中央,面对突然的寂静,有些茫然无措。
萧知遥强压着怒火,声音中却透着森寒:“滚过来。”
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差点往后
', ' ')('蹦开,最后还是忍住了,撩开纱帘钻出来,扭捏着向萧知遥那边慢慢挪去。
“啪!”
少年刚到萧知遥身边,正想说什么,脸上突然挨了狠狠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充血肿了起来。
少年彻底懵了,偏头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一旁的裴含殊更是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呵斥那些奴侍:“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奴侍得了恩准,点了灯后纷纷退下,生怕慢一步会被靖王的怒意波及。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三人,裴含殊心里暗暗叫苦,很想跟着一起滚蛋,但在靖王殿下眼里她也是从犯,她要是敢溜,那不仅要被萧知遥收拾,事后肯定也会被这胆大包天的小祖宗追杀到天涯海角!
萧知遥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到已经近乎全裸的少年身上:“先把衣服穿上。”
“阿遥姐姐……”少年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捡起那件外袍,偷偷瞄了萧知遥一眼,趁她不注意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才披上,软着声音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我见犹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得心疼一番。
萧知遥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解释,不然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少年脸色一变,急忙道:“不是!阿幽真不是偷跑来的!姐姐您别误会!这不是女皇召各府入京嘛,我真的是跟母侯父君一起来的!”
“只是、只是阿幽实在是太想您了……这才、才……提前了一点点……”
“一点点!真的就只有一点点!西暝府的车队已经到城外了,明日就可以入京了!”
听到他不是一个人偷跑来的,萧知遥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让她生气的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刚刚那支艳舞。
艳舞!他堂堂西暝侯独子,竟然跑到青楼学那些低贱的妓子跳艳舞!
成何体统!
“这舞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阿幽想给您一个惊喜嘛……”少年自知理亏,压根不敢抬头。
“……”萧知遥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的少年名为祀幽,是十一世家之一的西暝府家主唯一的子嗣、女皇亲封的琉璃少君。他幼时因为一些意外,曾和父君流落至北疆,而她那时正好在北疆随师尊云游,顺手救过他们一次。西暝侯君当时自称幽郎,是个鳏夫,她见他们孤儿寡父,又都生得貌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郎君,跟块肥肉似的走到哪都招人觊觎,着实可怜。正巧祀幽骨相很好,又天资聪颖,她便央求师尊收了他做个随侍的小童,允他在她练剑时在一旁观摩,还亲自教了他通识心法与剑法,让他有个防身之术。
……后来西暝侯亲自找上门了,她才知道原来幽郎口中那个有病暴毙了的死鬼妻主竟是暝州人人畏惧的西暝府家主。
她跟这小子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有时候是真怀疑到底谁才是她爹娘亲生的啊,这作妖的能力简直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祀幽最怕她不说话,可怜巴巴地道:“阿幽知错了,姐姐,您别生阿幽气……”
萧知遥只冷声道:“跪下。”
“姐、姐姐……”祀幽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姐姐竟然气到要在这里罚他吗?
“不要让本王再重复一遍,跪下。”
裴含殊见此想劝阻她,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
祀幽手不由得攥紧了身上的外袍,乖乖跪下,犹豫了一下道:“姐姐,都是阿幽任性才拜托似眠姐姐帮忙喊您来的,她事先也不知情……您别怪她……”
没想到这小祖宗今天转性了,居然帮自己开脱,裴含殊简直要感动地热泪盈眶了,就是那声似眠姐姐实在喊的她浑身鸡皮疙瘩,让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字取得不咋样。
萧知遥倒也猜到了他肯定没告诉裴含殊,裴小侯女再不靠谱也不至于这么没分寸,要是知道这小子会整这么一出,她绝对死也不会答应。
“今日的事,本王会一字不落地转告西暝侯,而在此之前。”萧知遥瞥了瞥裴含殊,“似眠,借你挽红袖的规矩一用。”
“……啊?”裴含殊差点没绷住,干笑着道,“不是,阿遥,就、就在这啊?这……这不太合适吧?阿幽弟弟到底是西暝府的少君,就算犯了点错,也该等西暝侯……”看在祀幽这次破天荒没拖她下水的份上,她试图替祀幽争取个缓刑,却被萧知遥打断。
她直视着祀幽的眼睛:“祀幽,我问你,你可还把我认作姐姐?”
祀幽哪听得了她说这个,这下真怕了,声音都添了哭腔:“认的,当然认!姐姐,别不要阿幽,阿幽知错了,阿幽不能没有姐姐的……”
“好。”得到肯定的答复,萧知遥继续说道,“既然他认,那按本朝律法,长姐有权代母训诫弟弟,世女殿下身为刑部侍郎,对此应当比本王更清楚吧?”
裴含殊被堵得无法反驳,嘴张了又张,最终只能给了跪着的小少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既然要给这小混账一个教训,萧知遥完全不打
', ' ')('算放水,从一堆花里胡哨的刑具中取了戒尺和藤条。这是各家各户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最常见的规矩,没有过多情色的意味,重在惩戒,可以让每一个欠收拾的屁股都受到充分的教训。
比如眼前这一个。
萧知遥挽起衣袖,先用戒尺在自己手心试了试力道,敲击的声音让祀幽吓得一激灵。他爬过去,抓着萧知遥的衣摆,仰头可怜兮兮地道:“姐姐……阿幽真的知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打……”
“跪好。”萧知遥按住他的肩,戒尺在他挨了巴掌的那边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怎么,少君殿下回了西暝府,连挨打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祀幽呜了一声,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却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后退了一点,有些恋恋不舍地脱了萧知遥的外袍,将它叠好放在腿边。他分开腿跪正了身子,然后伏身撅高屁股,摆出了最标准的承训姿势。
祀幽额头贴着绒毯,看不见表情,声音也闷闷的:“阿幽记得的……只是姐姐能不能不要那么叫我了,阿幽不想做少君,阿幽只想做姐姐的弟弟。”
“又说什么混账话!”萧知遥正在检查要用的刑具有没有尖锐的地方,毕竟这是她的弟弟,再怎么样她也舍不得真把人伤着了,听了这话简直想给他一脚,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才不是……”他是真心的。祀幽很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敢让她听见。
在祀幽开始脱衣服的时候裴含殊就尴尬地别开了头。一来尽管这事她不知实情,但确实有她的推波助澜,二来她深知祀幽本性,万一这暇眦必报的小祖宗日后想杀她灭口怎么办!她只能继续干笑:“那个……阿遥,重枝,好姐姐,好殿下,要不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姐弟增进感情了吧……啊哈哈……”
男子受训诫皆需裸身,从私心来讲萧知遥也不想弟弟的身子被别人看了去,便点头应了。
裴含殊可算松了口气。别看这位小少君在姐姐面前温顺乖巧,实际上他在权贵圈恶名远扬,名声早就烂到家了,不然也不会明明生了一副极为美艳张扬的容貌,又是西暝府的少君,却快十六了还无人提亲。按大深律法,男子十四及笄便可出嫁,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在及笄前就为儿子定好人家,以祀幽的容貌家世,便是有皇女上门求娶也是正常的。偏偏他没有一点贵公子该有的矜持,性子桀骜不驯,行为举止也总跟那些贱民家养出来的男子一样粗鲁,仗着会武功对谁都毫不客气,不服从管教,不怕训诫,甚至还和京中某些贵女打过架……
若换作别的世家府上出了这么个败坏家族名声,又不懂规矩不知廉耻的男子,早就嫌丢人乱棍打死了。西暝侯倒是全然不在意,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夫郎,向来对儿子不闻不问,只是护短得很,哪怕他闯了祸,也从不允许外人对他动规矩,最多带回家狠抽一顿就又放任他继续野,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干涉。
同样都是习武的男子,果然还是她家那位兄长最老实……裴含殊脑中没由来地窜出一个身影,她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到脑后,还是赶紧溜吧。
……不过,她好像总感觉忘了什么事?
这下只剩下了萧知遥和祀幽两个人。
萧知遥长出了口气,道:“脱离车队,私自入京,出入烟花之地不说还学那种荒淫的东西,加上口无遮拦……本王罚你戒尺藤条各四十,鞭穴二十,再加掌嘴二十。祀幽,你可有不服?”
听到要鞭穴,祀幽颤了颤,但他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小小纠结了一下,小声道:“阿幽该罚,姐姐说什么阿幽都是服的……就是掌嘴可不可以先记着,回去被阿娘看见的话,肯定要再打我一顿……”
其实他不怕挨打,也不怕那些规矩,每逢府上大训诫日都会被定许多处加罚,对他来说这都没什么,跟阿爹在北疆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受过的苦远比这多,不也活得好好的?他只是……不想被姐姐以外的人罚。
他从来只对阿遥姐姐心甘情愿的。
“不想挨打就别总是胡闹。”靖王殿下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老规矩,报数,认错,谢罚,错或漏都不作数。”
“是……阿幽知错,请姐姐教训。”
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年人身段自是极好的,祀幽又跟着萧知遥习过剑,虽然看着削瘦,但并不羸弱。他乖顺地跪伏在姐姐脚边,高高撅起臀部,发丝垂下,将他的表情完全挡住,露出光洁的脖颈,瞧着乖巧又无害。
“我先给你抹清露膏,别乱动。”萧知遥拿出装着清露膏的小瓷罐,挖了一小块,按着他的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臀面上。清露膏虽然会扩大痛感,但也能防止见血,还是那句话,她不想真把人打坏了,长个记性也就行了。而且裴小侯女是个贯会享受的,给自己的房间铺满了金贵的绒毯不说,甚至挖了地龙,她也不用担心祀幽冻着。
被姐姐的冰凉手指揉着臀肉,祀幽只觉得脸上一热,咬着牙才把到了嘴边的呻吟咽回去,只发出轻轻的小兽般的低鸣,恨不得抹清露膏的时间再长些。
一般来说未出阁的郎君无需戴锁,怕影响了私处
', ' ')('的发育,日后讨不得妻主欢心,只有极个别家风甚严的世家才会自幼规束,出嫁后则要看妻家的规矩。故而即使不刻意摆弄,祀幽大开的双腿间也能清楚地看见那垂在其中的阴茎与藏在臀瓣下的嫩穴,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小幅度地张合着,似乎在诱人探索。
萧知遥已经探到了臀缝的手顿了顿,想着他小穴也要受罚,还是掰开了那两团。
“嗯啊……”祀幽平常再没规矩也到底算是未出阁的世家嫡子,回了西暝府后吃穿用度从未被亏待过,后面的穴也被养得娇嫩又敏感,只是轻轻一碰就含羞收缩,声音也变了调,腰都差点塌软下去。
于是萧知遥动作又顿了顿,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发骚,小心本王加罚。”
祀幽吃痛,有些委屈地扭了扭屁股:“可是姐姐摸得阿幽好舒服……”
“……是让你来舒服的吗?既然你这么舒服,鞭穴多加十下。”萧知遥抬手就是几巴掌。
臀肉被扇得抖动,祀幽哼唧了一下,听到要加罚,却并不害怕,甚至隐约有点期待,只是不敢再露出端倪,怕惹姐姐更生气。
抹好清露膏,萧知遥握着戒尺,尺尖顺着少年纤细的腰肢缓缓向下滑动,最终停留在圆润挺翘的臀瓣上。
萧知遥还记得她刚捡到祀幽的时候,这小子跟他爹在一起,一大一小父子俩依偎在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加起来感觉都凑不出二两肉,还差点被几个乞丐强奸。她出手救了他们,把祀幽带在身边养了两年才看着健康了些,不然她打他屁股都嫌硌手。如今倒是结实了不少,看来他在西暝府过得还不错。
西暝侯跟幽郎那些破事她管不着,她只在乎她的弟弟回去了有没有被欺负。
……说来她们快三年未见了吧,小家伙也长大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收这性子,可不是谁都有她父后那么好的运气遇上一个愿意包容夫郎的任性的妻主的。他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贵为少君,等嫁了人也少不了受罪。
萧知遥随意想着,扬起了戒尺。
“啪!”
“唔……”祀幽闷哼了一声,白皙的臀肉浮现出一道粉红,让他不由得绷紧了身子,“一,阿幽不该、不该乱跑……不该口无遮拦……谢谢姐姐教训。”
“放松。”萧知遥皱了皱眉,用手扇了他屁股一掌,“肌肉绷这么紧干什么,没挨过打吗?”
祀幽这才逼着自己放松下来,心里却想着他可不是好久没挨过姐姐的打了吗?西暝府再好,也比不上他跟着姐姐的那两年半点,他做梦都想回到姐姐身边,就算被打死他也乐意。
不给他多想的机会,萧知遥继续了责打。
“呃啊……二!阿幽知错,嗯……谢谢姐姐教训……”
“三、呜……姐姐,阿幽知错了……”
戒尺迅速狠厉地起落,五下为一组,在屁股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几组下来,原本白嫩的臀肉被一点点染上绯红,倒是好看极了。
“二十九……呃啊……好痛……姐姐,别打了……求您……”
少年的声音被逼出了哭腔,身体也开始有些不安分,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躲闪,只是被萧知遥警告性地按住了腰。
“这下不算。”萧知遥完全不理会他的求饶。
这才哪到哪,好歹养了这小子那么久,她还能不清楚他的极限吗?无非是抓着机会就想跟她撒娇罢了。
“呜……是……呃!二十九!阿幽知错,谢谢姐姐教训……”
“三、三十……真的不行了……屁股要被打烂了呜……阿幽知道错了……姐姐饶了我吧……”
萧知遥面无表情地一鞭:“重报。”
“呜呜……”
待到四十下戒尺全部打完,祀幽本就圆润的臀肉已经完全肿了一圈,而且因为抹了清露膏,皮肤红肿得发烫也没有丝毫破皮的迹象。
萧知遥没立刻换藤条,给了祀幽一点喘息的时间,又好心地替他将臀上的肿块揉开,防止出现淤血之类的意外。
虽说是为他好,但饱受折磨又被药物提高了痛感的屁股哪里经得起这种揉捏,祀幽疼得直吸气,可又觉得被姐姐揉过的地方痒痒的,还想再被多摸摸,他抽抽搭搭地撒娇:“轻一点……姐姐,阿幽好疼……”
“不疼怎么长记性?”萧知遥揉了揉他的头,“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乱来,谁还敢娶你?”
“……阿幽不会嫁人的,阿幽喜欢姐姐,只想一辈子待在姐姐身边。”祀幽沉默了一瞬,低声道。
萧知遥以前就没少听他这么撒娇,只当他还是孩子心性,使劲掐了掐他屁股,没好气地道:“那你也得先问问西暝侯答不答应!成天净知道说些不过脑的话,再这样本王可真要把你屁股抽烂了。”
他明明就是认真的……祀幽头埋在手臂之间,偷偷蹭掉泪珠,没吭声。
萧知遥看他没动静,心说小崽子真是能耐了,还搁这跟她较劲呢。
那她可不客气了。
“腰下去,屁
', ' ')('股撅好。”萧知遥拿藤条戳了戳祀幽的腰。
等祀幽重新跪好,萧知遥的藤条便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浸泡过水的藤条柔韧有力,破空而响,肆意凌虐着眼前红肿的屁股,萧知遥这次没怎么收力,存心要让这小子知道厉害,每一鞭都会留下淡淡的白痕,同时也加深了臀肉的颜色,把肿胀的两瓣抽得乱颤。
表白又被会错意的小少君心里委屈死了,倒真跟姐姐较上了劲,不撒娇也不求饶了,忍着身后剧痛故作坚强地认错谢罚。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也发了颤,打到后面,连跪都要跪不住了,哭得满脸是泪,绒毯都被打湿了一大块,还是倔强地受着。
“四、四十……阿幽知错,谢、呜……谢谢姐姐、哈嗯……教、教训……”
最后一下藤条打完,小少君哭成了泪人,屁股上没一块好肉,像极了熟透的烂番茄,似乎一碰就会把皮肉戳破,跪姿也东倒西歪的。要是换了训诫室的那些掌刑嬷嬷,不知要加罚多少,只是靖王殿下到底心疼弟弟,只要没漏报没躲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她把祀幽扶起来,用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泪和鼻涕后道:“看你态度端正的份上,这次本王只掌你嘴十下,报数也免了吧。”
“呜呜……谢谢姐姐……”
萧知遥嗯了一声,让他自己跪好,从腰间取下了折扇。
祀幽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姐姐掌嘴,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下意识缩了缩,又闭上了眼。
萧知遥没跟他计较这个,直接用扇柄向他脸上抽去。
能被靖王殿下随身携带把玩的折扇自然不是俗物,扇面是前朝倍受追捧的大家亲笔,扇柄也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铸,柄面雕刻着精巧的玫瑰纹样,顶端还嵌了玉石。
当真是极好用又奢侈的刑具。
扇柄先落在祀幽本就挨了打的那面脸上,在肿起的脸颊上印下了浅浅的痕迹,隐约能看出是与扇柄上一致的玫瑰。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折扇接连五下落在同一个位置,这下玫瑰在半边脸上盛开,脸颊完全肿了起来,另一边却依旧白皙柔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连串抽打快把少年抽懵了,直到痛意在脸上散开,他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飙,想捂脸却被萧知遥扣住了手。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精神的靖王殿下板着脸迅速把他另一边脸也给抽肿了。
两朵玫瑰印在肿起有一指高的脸上,这下想看不出他受了罚都难了。
萧知遥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甚至还有点蠢蠢欲动,想给他屁股上也印几朵花。只是可怜了祀幽,脸上叠着屁股上的痛,像火烧一样蔓延全身,他彻底维持不住跪姿,要不是萧知遥眼疾手快抓住他,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看着疼得浑身瘫软的祀幽,萧知遥心中轻叹,把祀幽捞起来,抱到了一旁的矮塌边,任他哭了一会。
祀幽哪还记得什么较劲,直要往姐姐怀里钻,边哭边嚷嚷:“好疼……呜呜……姐姐能不能不要打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不行,三年前你就说再也不敢了。”萧知遥拿扇尖戳戳他肿着的脸,成功让少年疼得哭岔了气。
萧知遥:“……”
萧知遥赶紧轻拍他背给他顺了顺气。
又歇了会,祀幽总算缓过劲来了,却整个人扒拉着姐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嘴上还呜咽念叨着姐姐想怎么罚都行别不要我,听着怪可怜的。
再可怜该罚的还得罚,不然这破小孩哪会知道怕。萧知遥只揉揉他头,声音温柔却残酷:“不会不要你的,哭完了就自己去矮榻边跪着掰好,不要让姐姐再重复一遍,阿幽也不想小穴烂掉吧。”
祀幽见撒娇没用,还差点把姐姐的耐心磨完,只能泪眼汪汪地在矮榻前半跪下,上半身趴在榻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两瓣肉已经肿得把臀缝都挤住了,碰一下都很疼,脸上也火辣辣的,还得自己掰着让小穴挨藤条……
小少君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忍着痛颤颤巍巍地掰开了臀瓣,露出藏在里头的娇花。
少年人的小穴总是稚嫩青涩的,感受到后面被姐姐注视着,祀幽咬了咬唇,脸上愈发燥热。一想到姐姐马上就要用藤条狠狠抽自己的小穴,他就……
“三十下,手要是松开了就不作数,如果次数多……嗯?”萧知遥正准备扬鞭,却看见那被强行掰开的穴口已经溢出了些湿意。
再看前面,原本老老实实垂着的阴茎似乎也隐约有了抬头的迹象。
她这还没打呢,这小子居然发情了?
萧知遥简直被气笑了:“看来少君殿下确实挺享受,这水都要拦不住了。”
“我、我没有……!”祀幽羞得不敢看萧知遥,他小穴本来就敏感得很,又是被恋慕的姐姐罚,其实先前抹清露膏时他就有些感觉了。现在挨了那么些打,一开始确实只有疼,可被姐姐抱着揉了那么久,整个屁股都酥酥麻麻的……
萧知遥懒得跟他废话,他
', ' ')('既然还能发情,证明他还受得住,她也没必要放水。
在训诫中发情,这可是十分淫乱的行为,她不加罚就不错了。
不过她听说几乎所有的男子在受训时都会有这种现象,果然……男人天生就是淫荡胚子。
藤条迅速而凌厉地击中花心,只是一下就让祀幽声音变了调,痛呼中夹杂着些隐忍,被撕裂般的痛楚泛着丝丝麻意,简直直击灵魂,他只觉得腰一软,差点没抓住臀瓣,穴口也彻底湿润了。
萧知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藤条又快又狠地抽在小穴上,只是几下就让那娇嫩的软肉肿了起来。祀幽疼得打颤,泪水横流,可是剧痛过后随之而来的快感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下面的水源源不断,将藤条都打湿了。
“嗯啊……好疼……姐姐……啊哈……小穴要坏了……”祀幽再叫喊时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意味,甜腻腻的,如同发情的猫儿,虽然喊着疼,却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屁股,恨不得姐姐的藤条再多宠幸点他的穴眼。
“三年不见,你倒是也会发骚了。”萧知遥呵了一声,又是一鞭。
“唔嗯……呜……是……阿幽是骚货……请姐姐、呃啊……请姐姐狠狠教训……”
被重重鞭笞过的小穴已经彻底软烂,透着艳红,穴口大开着,被抽的合不拢嘴,水却越来越多,粘稠的白浊顺着腿根流下,前面也愈发挺翘,分明没得到任何抚慰,柱头依然浸出了淫水,而这才堪堪打了一半。
“姐姐……嗯……”祀幽嘤咛着,透着媚意,不顾会压到肿着的脸颊,回头注视着挥鞭的姐姐,眼底满是痴迷。
姐姐……喜欢……想要……
少年跪趴在那,浑身都湿透了,他的眼睛也早就哭肿,眼神一片涣散迷离,身上发着不自然的潮红,手虽然掰着臀瓣,却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是腿还大开着,臀肉才没挡住那红得发透的穴。藤条每每落下,他都会发出满是情欲的娇喘,甚至扭动着送上屁股,主动迎合着抽打,腿间扬起的阴茎随着屁股的晃动一颤一颤地摇晃,时不时喷出些淫液。
……不对劲。
萧知遥停了手,皱着眉去探他的额温,发现他身上滚烫,明显出了状况。
她以前就知道祀幽不排斥被责穴,甚至可能还挺喜欢,所以每次罚他都有加上这条,但也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过,汁水横流,骚的不像个未出阁的小郎君,倒像那些被操熟了的荡夫。
——刑具有问题!
萧知遥猛地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她用的又是谁的规矩,亏她还自认仔细检查过了,居然漏了这么大的问题。
萧知遥黑着脸嗅了嗅手上的藤条,虽然她不精药理,却也闻得出味道不对劲,不似普通藤条带着木香,也没有湿重的水汽味,只有诡异的香味,因为味道太淡,她之前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
这是用催情的药物浸泡出来的藤条。
裴含殊那小兔崽子,天天净搁这整什么花里胡哨的!
“呜……阿遥姐姐……阿幽好难受……帮帮我……嗯呜……”鞭笞突然停止,祀幽啜泣着,摇摆着肿胀的肥臀,急切地向姐姐寻求更多的慰籍。
臀缝下的软肉湿答答的,因为遭到了凌虐而肿起,不用刻意掰开都能看见花心,小幅张合着,迫切地渴求着恋慕之人的施舍。
想要……
祀幽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在受罚了,他意识有些恍惚,只觉得浑身发烫,小腹更是烧得厉害,嘴里发出破碎的、不知所谓的靡音。
“姐姐……求您……操进来……”
漂亮的少年面带潮红,满脸情欲,像极了娇媚的水妖,娇喘着黏着姐姐,媚若无骨,哀求着想要得到姐姐的临幸,萧知遥却只觉得头疼,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总不可能在这里要了祀幽。
——不对,在哪里都不行,她怎么能对弟弟做出这么畜牲的事。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祀幽不管,青楼用的媚药,为的就是把中了药的男子调教成淫器供恩客使用,若是得不到甘露的滋润将淫性压下去,只会越来越痛苦。
萧知遥在心里把裴含殊骂了八百遍,想去找人要解药但祀幽抱着她不肯放手,她没有办法,只能单手捞着他去翻被遗忘在角落的刑具箱,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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