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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gl]灼心作者:失眠七夜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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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女尊gl)灼心

作者:失眠七夜

备注:

关于(女尊gl)灼心:本文又名《穿成人渣怎么办》问:有什么是比服侍一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人渣更悲惨的事?答:当你穿越成为这个人渣的时候。其实这是一篇正经的古风文——作者菌如是说。据说下周要入v,所以这两天不更了,屯文,当天三更!按惯例是要呼吁大家支持正版,不要看盗文——至少别的地方看不到萌萌的小绿字啊,对不对?(泥垢……)总之,入了吧==请小天使们一如既往地支持作者君,么么哒~~邝希晗(简心):枉我敬你,爱你,忍你,容你,到头来竟是这般田地。姜灼:我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是,唯有一片真心,从未敢欺。邝希晴:落得此番下场,全是我咎由自取,然输了天下,我无怨,失了她,我却不服。he==================

☆、第1章初醒

“心心啊,王阿姨给你介绍的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发展的空间?不喜欢的话妈妈这边还有李阿姨的侄子、宋阿姨的外甥,都是些很不错的小伙子啊,你有空的话去和人家看场电影,吃个饭……”熟悉的声音渐消渐止,我也终于意识到,这不过又是几日来我反复回味的一场旧梦。

以前的我,对这个唠叨而温柔的声音避之不及,不胜其烦——然而现在的我,却无比怀念。

只是,经过了数次的尝试,我已然死心,也不得不承认:也许我的后半生,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

“王爷,您该服药了。”取代那个声音的,是另一个稚嫩而温雅的嗓音,声线里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恭谨——我曾天真地以为那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特有的拘束小意,而后来的种种教我明白,这种深刻到骨子里的敬畏,仅仅是对着我一人而已。

又或者说,是对我这具身体的原主。

哦,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总是不经意地回想起那仿佛是梦中的前半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提醒我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而非终日泡在药罐子里,关在这锦绣囚笼中所产生的臆想。

我叫简心,寓意大概就是希望我可以活的简单随心吧。

从小生活在军区大院里,听着军歌长大,我自问虽然没有革命烈士那样威武不屈的信仰,但“根正苗红”四个字却还是当得起的。

安安稳稳地听从父母的安排进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在离家就近的一所中学里任职,因为才刚任教,要从副课磨练执教经验,所以被分派成为了一名政治老师——事实上,我更喜欢历史。

操心过了我的工作问题,理所当然地就迎来了这个年代每一个大龄女青年都要被迫考虑的问题——处对象。

坦白来说,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孩子,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里的“接触”,是指有身体部位的触碰,从牵手到拥抱范围以内,每当即将发展到下一个阶段之时,都被我家精明的老太太扼杀在了萌芽之中……这也变相导致了我在人生的第二十六个年头还没有将初吻送出去的可悲经历。

也就是这样缺乏与异□□往经验的我,在刚度过了二十六岁的生日以后,被忽然想要抱孙子的老太太催着去相亲了。

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也都是血泪,最终所引发的令人扼腕痛惜的结果则是,在最后一次赴约途中,为了不迟到而冒险在黄灯闪烁时发动车子的我,出了车祸。

剧痛之下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却已经是另一个时空,另一具身体,乃至另一个人生了。

回忆了这么多,不妨来说说我现在这具身体吧——如果有机会选择的话,我是绝对不愿意接受现在这个身份的。

也可以说,我再次醒来后所接触到的一切,都让我恨不得再人为制造一场车祸,好让我能够结束这个可怕的错误——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连最基本的自由,对于现在的我,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身处的国家,名为大芜,是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家;女皇当政,女子为官,而且实行一妻多夫制度。

我很确定在我所学的历史中,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朝代,更不要说这里颠覆我所有科学认知的有关于男人生子的设定——纵然如此,在真实地感觉到这具身体遭受疼痛后的信息反馈,让我无法再自欺欺人这只是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境。

而这具身体的身份,则是这个国家的皇室成员,女皇的幺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王邝希晗——我盯着那面模糊泛黄的铜镜看了许久,却还是难以接受这样一个外表柔弱的二八少女是一名权倾天下的王爷。

——荒诞,沉重而又令人担忧。

那些并不完全的信息得自于这具身体残留下的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在我试图回忆更多的时候,却只得到了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混乱;我不知道原主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才使得记忆变得如此支离破碎,她的身体表面光洁如初,并没有什么伤口,可若要坐起身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也不知她出了什么事故,才让我进到她的身体里?

而这时的我,究竟是一抹漂浮无依的灵魂,还是仅仅只是一缕残存的执念呢?

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切,是偶然,还是必然?

短暂的讶异过后,我便放弃了回想,转而通过外界的接触探寻这个不可思议的陌生世界。

负责服侍我起居的是名为小蝉的侍从,这个面容秀美的男孩子在试图解开我的衣服替我擦身体时,被我条件反射地扇了一巴掌——之后他立刻跪倒在地,一边垂泪一边恳求我放过他的样子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幕难忘的场景。

而当我以记忆混乱为由询问他一些基本的信息时,他那种糅合着惊疑和忧惧的眼神让我如鲠在喉,就好像我正在琢摸着以一种全新的、匪夷所思的方式来折磨他。

除了荒谬以外,我感到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奈——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对这个少年做过什么?为何我想不起太多关于他的片段?

这是否也说明了在邝希晗心里,并没有太多关注可以分给对方?

我既觉得好奇,却又害怕知道……大概是因为从这些蛛丝马迹里,预感到了教我难以接受的答案吧。

不得不说的是,与那听起来就威风八面的称号恰恰相反的,这具身体孱弱到好似风一吹就倒的体质;多走几步就心悸气喘,倒像是先天不足的症状;喝药如喝水一样平常,就连书上描写的林妹妹怕也不过如此。

在我醒来的这一整日光景,除了小蝉被允许进来服侍我以外,这屋子里再也见不到别的人进出,像是刻意限制了原主见到别人的可能——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被禁足了,后来才得知了原委。

我想,即便原主的身体是健康的,怕也耐不住这样枯燥的生活——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可以见到、可以说话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像是老鼠见了猫的少年,还要整日与汤药作伴,怕是没病也要捂出病来。

只是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落得轻松,留下这么一副残破不堪的身子,却害苦了我。

等到了第二天,恍恍惚惚地醒来,入目的依旧是玲珑锦绣的床帐,鼻息间尽是浓郁古朴的熏香,华贵的、舒适的、却半点都不熟悉的房间——这昭示着我昨日的所见所闻是真实发生的,而非南柯一梦。

我是真的,回不去了么……

呆滞了许久,窗外的光影朦朦胧胧地探了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颓废地自怨自艾下去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顺其自然——我始终坚信着,生命是如此珍贵,而我没有资格浪费这一个延续下去的机会,就当是回报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吧。

邝希晗是那么年轻,比我原来的学生也大不了几岁;如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的少女,不仅有着尊贵的身份,或许还有着美好的心愿和远大的抱负,这是我不能擅自剥夺的权利;即使我无法替她全部达成,但我至少应该努力尝试一下——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

那么,好好活下去的第一步,该是从改善体质开始吧。

在我坚持要去院子里透气,并且以主人的威严命令以后,小蝉无奈地打开门,叫来两个身形健壮的年轻女子依次搀扶着我,慢慢走了出去。

这两个侍卫打扮的女子惶恐不安地弓着腰,托着我的手臂肩膀,那种害怕我摔倒却又不敢触碰到我的纠结让我不由失笑——难道我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畏首畏尾的?

谢绝了她们的帮助,在门口到回廊这一小段距离走了三四个来回以后,我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虽然累得狠了,倒是意外的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一去,松快了起来——看来这身体如此虚弱,与不常运动也不无关系。

衣服贴着身上,黏黏的十分难受,我打算回去洗一个热水澡。

而等我再回到房里,却没有见到那名叫小蝉的侍从。

等待我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中年女子。她有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紧抿的薄唇却透着几分刻板严肃;穿着一身玄色的修身服饰,冷着脸不言不语时那股凌厉的气势让我忍不住心里一凉,莫名有些不安。

这是我在小蝉以外见到的第二个人——忽略那两个女侍卫——脑海中划过一幕幕与她相处的片段,最多的却是对方温柔慈爱的凝视。

颜珂,凌王府的总管,也是王府护卫的首领,从小看着邝希晗长大,是为数不多能够让她低头的人。

邝希晗与她的关系十分亲昵,而我只是空有几分残存的记忆,没有她们之间的那份情谊——如果说要与对方泰然自若地相处,我却毫无把握。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此刻我才惊觉,之前我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并不在于我是否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在于我是否能够顶着邝希晗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在一群陌生人之中,不露端倪地生活下去。

——我可不想被当作冒充身份的奸细抓去砍头,更不想被当作借尸还魂的妖怪放火烧死。

我想要……活下去。

☆、第2章桎梏

“殿下,您大病初愈,怎的不好好休息?”她的声音倒是有别于那艳丽的外表,显得格外的温柔,想来是十分疼爱这具身体的。

猜不透她的用意,我只能选择沉默。

没想到我的反应却被她当作了无声的抗拒,她的语气立刻软和下来,竟像是在哄一个执拗的孩子:“殿下莫任性,若是您快点好起来,我就答应您放了那姜护卫,让她陪您玩耍,可好?”

——姜护卫……是谁?

陪我玩耍?

抓住关键字,我却没有一点头绪。

不过我想应该与邝希晗的死脱不了干系……找机会再弄清楚吧。

“……好。”我顺势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又躺回了床上,由着她取过温热的毛巾给我擦着脸和脖颈,虽然她的力度比起小蝉来实在是重了些,对于邝希晗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折磨,但我能从她专注的眼神中感受到那份真心的爱护——就凭着这一点,是让我咬牙坚持着不吭一声的原因。

“小蝉呢?”等她替我盖好被子,点了安神的熏香,拉下床帐打算离开之际,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他服侍不周,我已经打发人把他拖走了。”中年女子眼神一冷——尽管我知道那是对着“服侍不周”的小蝉的,却依旧感到心中一悸。

——自古以来,拖走的潜台词都是不得善终。

想了想,还是不忍心那样一个年轻的孩子毁了一生,我试探地说道:“我想让他来服侍。”

没想到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想摸摸我的头发,伸出的手却像是在顾忌着什么,最终又收了回去:“既然殿下坚持,那我就派人把他带回来——只是有一点,倘若他再服侍不周,害得殿下受了累,病情加重,我决不轻饶!”

她挥了挥手,身边一个穿着武士薄甲的女人马上俯身行了一个礼,快步走了出去——我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的几名女子,都是身穿黑色薄甲,身形高挑壮硕之辈,个个眼神坚毅,面容肃穆,那种军旅气质,我只有在极少数的老兵身上才见到过。

——这些人,是王府的护卫么?

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没多久,小蝉被带了进来。

准确地说,是被那个穿薄甲的护卫拖进来的。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眶泛红,脸颊上犹自带着哭过的痕迹,见到我和中年女人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惧色,在对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后立刻收敛于无形,像是被更为可怕的存在所震慑而不得不藏起原有的恐惧。

我不禁有些自责:或许正是我此前的一意孤行害了他。

“仔细服侍着,再出什么差错……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冷冷地警告着跪在床边唯唯诺诺的小蝉,中年女人最后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带着那几个侍卫离开了我的房间。

从门口影影幢幢多出来的掠迹来看,她应该留下了几人作为值守——大概是担心我不顾她的劝说执意要到外面去吧。

我知道,至少有十多个与小蝉一般无二的侍从在这间房外等候我的差遣,却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动静。

这让我也下意识跟着压低了嗓音,将小蝉叫到近前:“你过来。”

他怯怯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膝行几步挪到我床边,隔着垂下的纱帐,又低下了头,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是在等候我的吩咐——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内疚:“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谢殿下关心。”少年的轻柔嗓音带着一丝颤抖,教我于心不忍,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减少对他的伤害,更别说是弥补了——无能为力的我,连自身都快难保。

“刚才那个中年女人,是什么身份?”盯着床顶的蛟龙出海刻纹,我轻声问道。

“那一位是颜珂大人,王府的管事,也是王府护卫的首领,”他顿了顿,接着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您以前都是称呼她为珂姨的。”

——看来在大体的背景框架和人物信息上,邝希晗的遗留记忆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提示。

不过……珂姨?

若是按照我本来的想法,是要喊一声“颜管家”的,幸好没有擅自开口称呼。

这也代表着在一些细节和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上,我只能够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可不能与她频繁接触,至少在我能够适应邝希晗这个身份前……免得露了马脚,送了性命。

“小蝉,我、咳嗯,本王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想了想,我也顾不得会被他怀疑的危险了——反正事到如今,他想不怀疑也难——继续问道。

纱帐外的少年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能感觉到他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我这句问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而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且说说看,本王必不追究。”我连忙柔和了声音安抚道。

“小蝉不敢妄断,不过,枫阁的文士们都称赞您疏狂不羁。”他思考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句勉强算得上赞美的话。

我点点头,有些不以为然——就凭这具病弱身子,如何疏狂得起来?

想到了先前那珂姨说的话,我又问道:“本王这次卧床,是何原因?那姜护卫,又是何人?”

“这……小蝉不知。”他的反应却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不知,还是不愿说?”我故意冷下声音,打算吓吓他,“欺瞒本王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虽说我并不记得邝希晗是怎样惩罚下人的,不过从小蝉颤抖的双肩猜想,她应该不是什么宽和仁慈的主子。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他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捣头如蒜:“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好了好了,本王没说要杀你!”我连忙掀开纱帐,想要扶起他,却不料这身体孱弱至斯,一时间起得狠了,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你、你先起来!”

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我一头扎回柔软的床铺中,抚着胸口直喘气。

“殿下?”他也发觉了我的不妥,停下不间断地叩首求饶,紧张地抓住床沿,想要拉开纱帐查看我的情况,却又不敢随意动作,只能试探性地轻轻叫了我一声。

喘了一会儿,感觉到那股压抑的窒息消散了不少,心口一松,我才悠悠地“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也是有眼色的,知道不能再顶撞于我,生怕惹我生气后那口气喘不回来,索性跪直了身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前院服侍的哥哥们说起,那姜护卫本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禁卫,前几日被您讨来做自己的亲卫,甚是得您青眼,宠爱有加,片刻不离左右——原本那日您与姜护卫在永乐堂……玩乐,哪知您忽然晕倒了,颜大人便请了御医来,直到昨日您才清醒了过来。”

——他在说起“玩乐”二字时不自然的停顿让我有了不好的联想。

“永乐堂是什么地方?那姜护卫现在又在何处?”我决定迂回地询问。

“永乐堂是您平日……与侍君们一同……的地方,”关于他刻意含糊的词语,我不必费劲去猜也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词,而他之后支吾的语气,更让我对邝希晗的为人抱以反感,“姜护卫……奴婢听说,自从您昏迷,颜大人就派人看住了她,现在应该还被关在永乐堂里,等候您的发落。”

“……本王要见她。”我舔了舔嘴唇,忽然升起想要马上见到对方的念头——这个姜护卫,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邝希晗的人,或许她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赎罪!颜大人吩咐过,在您养好身体前,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他一下子抬高了音量,仿佛是为了引起屋外的守卫的注意——我敢肯定,刚才那一下“咔哒”的锁门声不是我的幻听。

“……”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厚实光滑的被面中——处处受制于人,连人身自由都被剥夺,邝希晗这王爷也实在是窝囊。

那么,继承了她的身体的我,也要与她一样,成为这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么?

可不管我如何恼怒失望,这现状却无法在一时三刻里有所改善。

我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接受而已。

☆、第3章姜灼

翌日,在小蝉的服侍下洗漱整理了一番,我已能基本忽略他是个异性这件事了——若是单单对着他清秀的脸蛋和才到我眉骨的身量来看,把他当作普通的少女也未尝不可。

用过了清淡可口的早膳,颜珂又带着那几个护卫来到我的房间,手中端着一碗深棕色的散发着苦味的中药:“殿下,昨夜休息的可好?”

我一口饮尽她手中的汤药,将空碗递还给她,微微笑道:“甚好。”

她略微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温柔地说道:“殿下今日怎的如此乖顺,喝药跟喝水似的爽利,竟与往日那个每逢喝药必哭闹的殿下大不一样。”

边说,边从护卫手中接过一小坛蜜饯,拈了一颗送到我嘴边。

就着她的手含了一颗,我只是讪笑:“一觉醒来,忘了些事体,却又知晓了些道理,总觉得不能再同以前那般任性了。”

“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不似以往,总要在病榻上辗转些时日才见起色。”她擦了擦手,也随着我笑道——我发现她的手并不如她脸上的肌肤那么细嫩,却是一双布满老茧的、饱经风霜的手。

“珂姨,既然我听了你的话,好好调养,那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让我见见那姜护卫?”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我尝试着问道。

“殿下!”她不赞同地瞪了我一眼,却是宠爱多于无奈,“好吧……您就去看她一眼,省得老是惦记,不好好调养——只有一刻钟。”

“我晓得。”我连忙乖巧地点点头——这个珂姨还真是对邝希晗百依百顺呢。

“丙三、丙四,跟着保护殿下,莫要让那姓姜的冲撞了殿下。”她回头对着身后两名护卫吩咐道,又不放心似地对着小蝉说道,“你也跟在殿下身边服侍着,一刻钟到了就送殿下回来休息。”

“是。”小蝉忙不迭点头。

在她千叮咛万嘱咐下,我终于被允许走出了这间卧室,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廊腰缦回的院落中庭而去。

不多时,身体感到些微的疲倦,眼前也总算映入了一座花团锦绣的楼阁,匾额上用我十分熟悉的隶书写着“永乐堂”三个字,字体清隽秀丽,只是风骨稍逊,可见书者力有未逮,后劲不足——我只庆幸竟能看得懂这里的文字,不至于当个两眼一抹黑的文盲了。

才站在这永乐堂门外,便能闻到一股醇厚的芬芳,不像是普通的脂米分甜香,倒像是发酵了多年的醉人甘醴——这之中,似乎又藏着一丝淡淡的血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小蝉先我一步推开门,随后垂手恭敬地让在一旁,等着我进入。

我扫了一圈身后跟随的侍从与护卫,都与他一样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当做背景,像是生怕引起我的注意。

我也乐得没人跟着,少了监视,抬步跨进了挂着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帐,将内里遮掩住而看不真切的房间——那股香味更加浓郁,似是还带着其他的说不出来的雅致清香……同样的,那股血腥味也越发明显了。

撩开了一层又一层飘着迷离香气的纱幔,我眼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等到穿过最后一层遮掩,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纤瘦的人影,也终于见识到了这座神神秘秘的永乐堂全貌。

——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缘何小蝉在说起永乐堂时会是那样不自然的神色了;我也开始了解到,这具身体的原主邝希晗,是怎样的疏狂不羁。

依稀还记得,在《史记·殷本纪》里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大冣乐戏于沙丘,(纣)以酒为池,县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说的是商纣王酒池肉林的典故——现在看来,邝希晗也是此间的拥趸之一。

偌大的房间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侧是人工开凿的方形玉石池子,澄碧见底的池水满得像要溢出整个池子,酒香四散,直教人醺醺然不知今夕何夕;墙上挂着活色生香的图画,栩栩如生得令人羞赧,池边坐卧着几个仅着五彩薄纱的美少年,嬉笑玩耍间两靥泛红,媚眼如丝。

见我走进却并不上前,只是娇笑着朝我招手,许是醉得已经没了起身的力气……我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另一侧,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各种材料制成的鞭子,说不出效用的瓶瓶罐罐,不同尺寸的棍棒刀具,大多带着倒刺机关,成堆的烛台蜡油以及教人头皮发麻的金针银针……五花八门,争奇斗艳,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我不禁怀疑自己来到了专司刑讯逼供的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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