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黑白不是单靠一张嘴就能颠倒的,郭晓涛至死都没舍得出卖你,你却至今连个名分也不肯给他……呵呵,也不知道他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后悔为了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出卖我妈。”
秦宜刚刚一时生气才和她起了这么话头,现在说完这句也不打算再和她就此继续扯皮,毕竟此刻虽没天时地利,倒也占了个“人和”之便,她等了九年,等得不就是今天吗?
哪怕柳乐康、郭晓涛或者她妈妈都刺激不了她的话,这房间里不是还有她唯一那个软肋在吗?
她脸上的冷意渐散,而后月牙眼慢慢弯起来,转头看向脸色微沉的黎培导演。
“黎导,您这些年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包裹吗?您知道是谁送的吗?”
柳茹看她突然笑开的时候,心中就莫名惶惶不安起来,待听到包裹二字之时,脸上那略带恶毒的笑意终于完完全全僵化,知道柳元良那边可能出意外,而自己很有可能暴露的那一刻,慌张感都没有此刻强烈。
不,除了慌张感之外,更多的还是那种面具被人撕开,露出里面丑陋面容后那种难堪至死的感觉。
她“被”留下来后,就知道今日局面不能善了,可这却是她最怕出现的情况。她抬头看向秦宜,眼中淬了毒一般,柳元良那个废物怎么就没撞死这丫头呢。
黎培略带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寄的?”
柳茹见秦宜嘴微张,牙一咬,抢先道:“是我寄的。”
哪怕被她推至台前,不得不演完这场戏,她也要自己掌握这个主动权,她转头看向黎培,笑了笑:“我一直是您的粉丝,当年有幸能拍您那部戏,得您指导,才有今日的地位,想表达谢意,又不想打扰您的生活,这才偷偷给您寄这些包裹。”
黎培神情瞬间便复杂起来,这些年他每个月都会接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各式小礼物或吃食,每个包裹里都带着一封信,口吻像个天真的小女生,他还以为是哪个疯狂追“星”的小粉丝。
柳茹见他神色不对,心里不免又有些慌张起来,她还想补充点什么,却听一边秦宜凉凉开口道:“啧,你活了大把年纪了,居然连我堂姐都不如,她好歹敢堂堂正正和我抢男人,而你当年只敢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嫉恨我妈,现在也只敢拿假话来蒙骗黎导,你敢说你喜欢他吗?你敢说你想拍这部戏是因为主角原型是他妻子吗?你敢说你是想自我代入吗?你、敢、吗?”
秦宜说这段话的时候语速太快,柳茹发觉不对,想阻止她的时候,她已经讲完了“喜欢他”那句,柳茹一下呆在当场,后面的那几句话更是如炸雷一般响在她耳边,直震得她整个人发蒙。
“她说得都是真的?”
黎培这句响起后,柳茹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垂着头,看不见他的神色,可听起来语调还是温和的,一如当年。这些年,她反反复复回想过在剧组那时相处的细节,总觉得黎培对她……多少是有点不同的,可心里那点最后那点清醒和自卑,总阻止她进一步前行,反而宁愿抱着心中的妄想继续过日子。
而此刻,真相被人当着他的面撕撸开来,她退无可退。
柳茹仰起头看向他,目光中的痴迷之色终于再无隐藏:“黎导,您让我来演《传记》吧,就像当年一样,当年我演技那么差,我们都可以配合地天/衣无缝,现在论演技,圈内已经没人能和我比肩了,我肯定能演好这个角色的。我虽然没看过剧本,但郁老师的事迹和新闻我研究了很多年,对她很熟悉。而且……”她说至此处脸微微一红,“再不会有人比我更仰慕您了,我才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呀。”
听她提起郁初菡,黎培想起秦宜那句“自我代入”,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柳小姐,我说你不合适这个角色,并不是因为演技,而是因为人品。”
柳茹脸色一僵,强笑道:“黎导你别听那丫头胡说,她就是恨我比她妈优秀。”
此前二人那番对话中暗藏的玄机,黎培虽然只依稀猜到一星半点儿,但这并不影响他作出判断:“和秦宜说的话无关,你当年排挤新人,陷害他人的事情并没有少做,圈内的人不提,并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
柳茹攥紧拳头,朝黎培走近一步,脸上痴迷之色却更重了一些:“您骗我的对吗?不然当年拍戏的时候,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每天给我讲戏的时间最长,态度也最温和。”
黎培皱着眉往后大退一步:“我和你讲戏最多,是因为整个剧组里,只有你一个人是靠投资商进组,而不是靠演技,我自己拍的戏,我当然得对观众负责,所以只有硬着头皮给你一点点讲戏。至于态度温和……我对谁态度都不差,因为我太太教我要与人为善,可惜画皮不画骨,我终究只能做到表面功夫。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从你口中听到我太太的名字,听到你想演这部戏,我都觉得恶心,因为你确实不配。”
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拳一般,狠狠锤在柳茹胸口,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几乎立时便要站不住。
怎么可能,他当年明明对她那样温柔……
“是不是我说得太迟了,您变心了是吗?”她笑了笑,又道,“没关系呀,您当年那么爱郁老师,后来不也爱上我了吗?我可以再等您回心转意的。”
秦宜见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几乎要吓到黎培,不免心头愧疚之意大起,忙开口解围:“柳茹,我深哥哥说给我堂姐那句话,我这会儿想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妄想症是病,得治。”
柳茹此刻情绪全然不稳定,完全没法像方才那样冷静,此刻只回头朝秦宜怒道:“你给我闭嘴!”
秦宜笑了笑,继续刺激她:“你真可怜,你愿意整日活在妄想中,也没人能拦着你,可你不该为了这点子妄想去对别人下手。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心才是最算不准的的东西。你当年算不准郭晓涛会愧疚到自杀,现在同样也算不准柳乐康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你确实算计得很好,两辆车相撞,我车上的人非死即伤,黎导这部电影要么重新换人,要么再度搁置,而柳乐康基本上也活不下来,正好给你来个死无对证。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丧心病狂的……”
“你说什么?”柳茹猛然打断秦宜的话,她脸上原是布满哀戚之色,这会儿却多了几分疯狂之意,“你刚刚说谁基本上活不下来?柳乐康?”
“不然呢?不是柳乐康又会是谁?”见她提及柳乐康时,态度如此诡异,秦宜心念电转,“莫非你觉得,在车上的应该是……你大伯柳元良?”
柳茹身子猛地一颤,不不不……如果撞秦宜的人、在急诊室生死未卜的人是柳乐康,那接她电话的柳元良在哪里?她不是嘱咐了柳元良不要告诉任何人吗?什么郭晓涛、陈夏叶、柳元良,这群人一个个都他妈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柳茹转过头,再次目光痴迷地看向黎培:“黎导,您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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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黎培眉皱得死紧:“柳小姐, 有病趁早治。”
柳茹垂头低低笑了几声, 再抬起头时, 眼中的泪如断线的珠串一般, 一滴一滴往下掉:“连您也觉得我有病是吗?”
黎培唇紧抿着,正想着要如何处理是好, 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警笛声,他心下微松。
柳茹再度垂下头。
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黎培正要转头看向门口, 却见面前的柳茹面上尽是疯狂之色, 动作迅疾地朝他扑过来,口中大喊着:“我没病!”
门正好在此刻被打开, 见此情景,进来的民警和门口的小王忙一块儿冲过来, 将柳茹制住。
知道出租车司机是柳乐康,以及确认柳茹来了黎培家后,秦宜就和孙诺商量好了报警时间,中间特意留出来的这一小段空隙,就是为了要看一看,她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剖开, 然后幻想被黎培亲自打碎后的模样。
见柳茹一边尖声叫着“我没病”, 一边趁警方没注意, 偷偷朝她勾唇冷笑,秦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