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祖母这一脉,大概因为膝下没几个孩子,所以大家从小就过得十分和睦,不说父亲和二叔,便是他跟云狂兄妹关系也很是要好,想顾廷抚和顾廷轩同样也是同胞兄弟,情况却天差地别。
顾廷抚自己是个没本事的,若不是当初顾廷轩一路帮着,怎么可能坐到兵部侍郎的位置?哪想到顾廷轩一走,他就如此恶待他的儿女,偏还要在外头塑造那些好听的名声。
哄得旁人皆以为他们夫妻有多好。
姬朝宗心中越对顾家二房心生厌恶,对身前少女的怜惜便又多添一层。
想好好安慰她,可在这个时候,语言反而成了这世上最为浅薄的东西,姬朝宗什么都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他只是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平生没怎么安慰过人,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察觉到她僵硬紧绷的身子也没有收回手,就这样一下一下,用自身的行动安慰着她。
这恍若稚童一般的宽慰,却让顾攸宁触动不已。
她说得轻松,可人非草木,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只是难受过了,身边又无人安慰,便只好用坚硬的皮壳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用冷硬的面孔去看待这个世界,仿佛真的成了无心无情之人,不会被任何事任何人击倒。
顾攸宁曾经也以为,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撑起她头顶的这片天地,不会再为没必要的人和事难受一分,如今才发现,从前那些坚强不过是知道身后没有退路,若是真的出现那么一个人,心疼你的过往,安慰你的软肋,再坚硬的心也还是会露出里头的软弱。
屋子里静悄悄的。
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这样安静的相处。
直到锅中冒出裹着辣椒香气的肉味,顾攸宁才眨了眨眼,好似被重新惊醒一般,她也什么都没说,动作如常地把菜都盛了起来,然后捧着那道菜回过头。
“姬朝宗。”
她在满室烛火下,喊他的名字。
姬朝宗的手还贴在她的腰上,闻言,垂眸看她,“嗯?”
顾攸宁主动去牵他的手,笑同他说:“走吧,回去吃饭。”
明明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姬朝宗却听得心神微动,他看着她在烛火照映下,更为璀璨明媚的脸,看着她因为满室热气而显得有些水雾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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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催了别催了,我在加油中
第57章 夜
吃饭的时候, 照旧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是原先那个地方,先前进来的时候,顾攸宁还有些恍然, 这个地方, 她曾经待过一个多月,就连和姬朝宗也一道吃过几餐饭, 原本以为那次分别,之后他们两人便该桥归桥, 路归路,再无瓜葛了。
没想到……
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姬朝宗, 他正低头吃着饭,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男人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顾攸宁笑着摇摇头, “没事。”
刚想低头去夹菜就发觉男人给她夹了一筷子笋片肉丝放进她的碗里, 迎着她微怔的目光,他神色自然, “吃饭。”
“嗯。”
顾攸宁轻轻应了一声, 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想礼尚往来, 她也想夹一筷子辣子鸡给姬朝宗,可筷子还没碰到那道菜就被人拦住了, 她抬头,目光疑惑地看了一眼,有些奇怪他的举动,“怎么了?”
姬朝宗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吃辣吗?”
他没忘记昨儿夜里, 她替他夹菜,筷子上因为沾了辣椒的缘故,饭后连着喝了好几盏温水,就连嘴巴都红了。
顾攸宁倒是没想到姬朝宗竟连这些小事都看在眼中,她的筷子还停在半空中,闻言,眼尾的弧度一点点往外阔开,最后就连眼角也掺了不少笑意,语气也变得温软起来,“没事。”
她说,“我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吃。”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替他做一些以前未做过的事,又能如何?
没有理会他的阻止,顾攸宁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替他夹了一筷子菜,而后迎着他微拧的眉宇,继续说,“以前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便不大敢尝试,如今尝试过了,发觉也还好,并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我刚刚不还试菜了吗?”
姬朝宗想了下,刚在厨房的时候她的确试过菜,又看了下她的嘴唇,除了有些红,并没有其他大碍,便也没再阻止她。
两人继续低头吃饭,他们都是世家出身,又是个中翘楚,仪态自是没得挑,吃饭的时候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不过不制造声音,却不是不能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就不知道被姬大人抛到哪里去了,这会他抬头问顾攸宁,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不问问我案子的境况?”
顾攸宁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须臾,她放下碗筷,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案子不好查,何况要是有情况了,你肯定会和我说。”
姬朝宗来时还在想,这丫头若是知晓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会不会难受,一路上还想了许多安慰人的话,没想到如今竟是一条都没用上,这个小丫头远比他想象得更为理智和成熟。
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暖色烛火下,他的眉眼重新变得疏阔起来,就连脸上也挂起了笑。
又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和她说,“我跟京景明把几年前的卷宗都翻看了一遍,成效的确不大,这案子在三年前是重案,又是三司会审,肯定不敢草草结案。”
所以要在这严格把控层层筛选中,找出当年的蹊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见她眉心微蹙,又放缓语气宽慰道:“不过别担心,你不是查出宁王不对劲吗?既然没办法从那些卷宗着手,不如直接从宁王身边下手,我已经派人去宁阳关了。”
“放心,只要做过就肯定有迹可循,”他放下碗筷,握住顾攸宁垂落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像是在给予她力量一般,“你父亲和你兄长的冤屈肯定能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