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忍道:“姑娘……”
还是李嬷嬷沉得住气,低声回道:“老奴不会让小少爷知道这些事的。”
“嬷嬷,你刚刚为什么不劝劝姑娘?”走出门,半夏就忍不住说道:“瑞王府那样的地方,姑娘若是进去,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李嬷嬷停下步子,看了眼轩窗紧闭的屋子,半晌才出声,“姑娘最在乎的是什么?”
半夏一怔,等反应过来讷讷道:“小少爷。”
“是啊……”
此时已趋近傍晚,艳丽的晚霞在天边逶迤开来,仿佛一副天然的画,她就这样隔着窗看着里头的少女,哑着嗓音说,“对于姑娘而言,什么都比不过小少爷。”
“而且……”
李嬷嬷一顿,须臾才又说道:“我看姑娘怕是早没了成亲的心思。”她眼眶微红,但也只是一瞬又重新肃了脸,沉声道:“四喜那个丫头呢?”
半夏似乎还没从李嬷嬷的话中抽回思绪,声音都有些缥缈,“还跪在院子里。”
李嬷嬷冷声,“就让她跪着!”
……
而此时的西院。
顾婉正在窗边剪花,听完侍棋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说道:“知道了。”
侍棋到底还是心有不忍,低声道:“二小姐进了那个地方,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剪子在花坛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她心下一凛,连忙敛了表情又换了话问道:“姑娘,四喜靠得住吗?若是她说了什么……”
“她最清楚顾攸宁的脾气。”
顾婉嗤道:“她若说了,顾攸宁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主仆二人吓了一跳,侍棋先回过神,忙转过身要去训斥来人,可看见来人的面容时却是一怔,语气讷讷,“四小姐。”
顾婉听到这一句,神情微顿,等回过头的时候又恢复成从前那副面貌,她放下手中的剪子,柔声同来人说道:“阿昭,你怎么来了?”
顾昭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沉着一张小脸问她,“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
侍棋看了一眼姐妹俩,低下头,退了出去。
没想到会被顾昭听见,顾婉的脸色有一瞬不大好看,她回到桌前,倒了一盏茶才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昭质问道:“顾承瑞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还是第一次被顾昭这样对待,顾婉的脸上划过一道不满,她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人跟前,“这是你最喜欢的茶。”
“阿姐!”
顾昭急着要一个答案,哪里顾得上喝茶,连看都没看就去扯她的胳膊,“到底是不是你!”
顾婉手里还握着那盏茶,被她这么一晃,茶盏顺势倒下,茶水顺着桌腿往下流,她的好脾气彻底敛了下去,抬头看着顾昭,沉眉道:“你如今是在替顾攸宁打抱不平吗?”
“我……”
顾昭哑然,“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
顾婉嗤道:“是我,你打算怎么做?”
顾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只觉得自己好似有些不认识她了,半晌,她才语气讷讷地问道:“为什么?”
既然瞒不住了,顾婉也懒得再藏着,握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指,嘴里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我不高兴,就想让她也不高兴,就这么简单。”
“你……”
“三日后,顾攸宁就要去瑞王府献舞。”见顾婉神色未变,顾昭神色越发难看,声音也沉了下去,“你可有想过,她若是进了瑞王府,她的清白和名声就彻底毁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止不住拔高了。
顾婉听得刺耳,她不高兴地抿起红唇,抬头看着顾昭愤懑的脸,奇怪道:“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顾攸宁吗?怎么如今却帮她说起话了?”
顾昭被人说得一顿,须臾才道:“是,我是不喜欢她!可我从来没想过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害她!”
“下作”两字传入顾婉的耳中,让她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她抿紧红唇,看着顾昭的目光也骤然冷了下去,“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去顾攸宁那边告发我?还是去外头和旁人说,这些都是我做的?”
眼见顾昭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顾婉又重新放缓语调,抬手去握她的手,柔着嗓音同她说道:“阿昭,你要清楚,我们才是亲姐妹。”
顾昭垂眸看着顾婉握着她的那只手,然后一点点把目光上移,最后停留在顾婉的那张芙蓉面上,她面前的这个女子眉目温和,一如往日,好似先前的那番模样皆是她的一场虚梦。
可桌子上残留的茶叶,地上湿润的茶水,都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
她的阿姐……
的确不如她所想象的那般温良。
如果当日金台寺的事还能让她以为她是情势所逼,那么如今的一切……另一只垂落的手轻轻握紧,屋子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顾昭抿着唇,把自己的手从顾婉的手中抽出来,看着她微拧的眉,低声说道:“我不会和旁人说。”
见她轻轻松了口气,顾昭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堵了一大团棉花,让她快窒息了,她把抽回的手负于身后,垂眸看着顾婉,“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她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