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
姬朝宗见他面露恍然,并未搭话。
三年前,有人状告顾廷轩谋逆一事,天子震怒,下令彻查,原本是想等顾廷轩押解进京再让三司审问,谁想到顾廷轩竟会死在战场,连带着整整一支长胜军……之后,定国公府爵位被收,权倾朝野的顾家也成了碌碌无名的一个官宦人家。
这三年,
无人敢在萧弘面前提起顾廷轩,可姬朝宗却不止一次听人喃喃说起从前的事。
顾廷轩究竟有没有谋逆?
谁知道呢?
同他无关的事,姬朝宗并不关心。
殿内沉寂半晌,须臾,萧弘似乎也缓过神来了,又问:“我记得他还有一双儿女活在世上?”
姬朝宗一向不管旁人的事,但许多事,他早就掌控于心,如今闻人询问便低声答道:“是,他那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儿子也有七岁了。”
说完也不曾听人再说旁的,他也就未多言。
又过了一会,萧弘才语带疲惫的开口:“你先回去吧,走之前去看看太子,他这阵子身体又不大好。”
听到太子身体抱恙,姬朝宗终于拧了眉,低低应了一声“是”便往外退去。
还未走到东宫,姬朝宗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袍、头束紫金冠的男人正从小道走来。
男人二十出头,生得眉目风流,和萧弘颇为相似的脸却不显端肃刻板,嘴角微翘,看着便十分意气风发,他是祁王萧成则,他的母亲,也就是如今宠冠六宫的庄妃娘娘,正是仙逝淑慧皇后的嫡亲妹妹。
因此祁王和太子的关系较起其他兄弟也更为要好。
“留行?!”萧成则看到姬朝宗,面露惊诧,但很快,脚下步子又快了许多,率先走到人面前说道:“我听父皇说你受了伤,还想着看完太子哥哥就去安国公府找你……”他一边说,一边拧着眉,面露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样,你的伤还好吗?”
姬朝宗朝人行完礼之后才道:“多谢殿下关心,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萧成则松气之余又忍不住斥道:“那些人居然敢对你下手,简直混账!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他跟太子虽然同岁,也早早封王建府,但性子却不是很沉稳。
这会说了一通见姬朝宗站在一旁,面色仍十分温润,又忍不住抱怨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姬朝宗垂眸看他,却不明答,只笑着喊人,“殿下。”
“好了好了,我不问行了吧,等你查完案子,我再去揍他!”萧成则不大高兴的说完,又拍拍姬朝宗的肩膀,“太子哥哥就在里面,你们先去说话吧,既然见过你了,我就不去安国公府了,不然姑母看到我又要训斥我了。”
姬朝宗点头。
等人走后,这才继续提步往前走去。
还没走到大殿,就听到院子外头几个宫人一边洒扫,一边低声说着,“太子殿下的身体是越发不行了,我昨夜给他送药的时候还见他咳血了,我还听说现在朝堂有不少朝臣都在建议陛下更换储君。”
“你说,要是换储君的话会换谁呢?”
话音刚落就瞧见从小道走来的姬朝宗,见他沉眉敛目,白玉般的脸上满是淡漠的表情,几个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手里干活的物什掉在地上,几个人也跟着颤颤巍巍曲了膝盖,嘴里结巴道:“世,世子爷。”
“领罚去。”
姬朝宗说完这句便目不斜视继续朝里头走去。
刚走到门口,太子身边的近侍六宝正好出来,见到他来了,立马高高兴兴地迎了过来,“世子爷,您来了。”
姬朝宗点头,一边解着斗篷,一边往里头看,“太子呢?”
“在里间呢,刚才祁王殿下刚来过,送来一只外邦进贡的鸟儿,说是会说人话……”六宝接过他手里的斗篷,抿嘴笑道,“这会殿下正在逗它玩。”
姬朝宗挑了挑眉,送鸟这样的事,也的确只有祁王干得出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径直往里走去,还没走到里间就听到一阵鸟儿的叽喳声,脚下步子不停,穿过屏风,里头的情景也就露了出来,一个穿着青衣,墨发披在身后的男人站在窗前,而他手握羽毛,正在逗挂在窗前的一只通身绿毛的鸟儿。
听到脚步声,他偏头看去,待看到出现在外头的身影,光风霁月般的脸上立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紧跟着,恍如潺潺流水一般的温润嗓音在屋中响起,“留行,你来了。”
青年今年二十岁,容色清绝出尘。
他的容貌不似萧弘,反而更像已故的淑慧皇后,那打娘胎里带来的病气不仅没有折损他的容颜,反而让他更为出尘。
站在迎风的轩窗处,不似这凡间的储君,倒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君。
“怎么站在风口处?”
姬朝宗拧着眉,直接上前关上轩窗。
萧成君也不阻拦,笑着看他关上窗,嘴里却是嗔怪一句,“刚刚阿则才说完我,我好不容易把他打发了透透气,你又来了。”他语气无奈,面上却带着笑。
姬朝宗扶着他朝窗边的黄花梨木罗汉床走,半点不留情的说道:“想要透气,也先把你这身子养好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姑表兄弟,关系自是亲近。
萧成君笑着由姬朝宗扶到罗汉床上,见身边人拧眉看着他就知道他又要说自己的身体了,他亲自倒一盏茶递给姬朝宗,率先问道:“今日进宫是为贪墨案?”
“嗯。”
姬朝宗接过茶,不似面对祁王,此时他却没有隐瞒,如实道:“孔知润主使,只怕京城这边也有不少官员牵涉其中。”
萧成君蹙眉,“父皇怎么说?”
长指轻点桌案,姬朝宗看着萧成君,慢慢吐出两个字:“彻查。”
听到这两字,萧成君松开紧蹙的眉,他性子温和,却不代表他能纵容,此次贪墨牵连甚广,闹得江浙百姓民不聊生便是犯了他的忌讳,即便父皇不彻查,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