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点头,随即又摇头,竖起食指,纠正,“不是两眼,一眼,唐钝,我就看了你一眼。”
“一眼就一眼。”唐钝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因此并不纠结,强调,“她们因为我而讨厌你,你奶也会这样把你卖得远远的。”
他一字一字道,“不能喊我叔知道吗?”
“哦。”云巧失落的垂下脑袋,似是想到什么,咧嘴笑了下,唐钝蹙眉,“你笑什么?”
“唐钝,你要请我吃猪油饭吗?”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吃上面?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水快溢满的葫芦瓢,米装了大半。
家里就他和爷奶,煮这么多米哪儿吃得完?
云巧馋嘴地舔唇,双眼亮得发光,语出惊人,“唐钝,唐奶奶说你不是叔...要不,你给我做干爹吧。”
“......”
谁说她不谙世事的?不是挺会的吗?
唐钝黑脸,“你从哪儿学的?”
云巧目不转睛盯着他指缝间的长米,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大伯母啊,云惠堂姐开始说亲了,大伯母怕她嫁得不好,想认姑父做干爹,说是有了干爹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唐钝,你也给我做干爹吧。”
“......”唐钝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胸口闷得紧,“她认干爹是想嫁个好人家,你认干爹图啥啊?”
“猪油饭啊。”云巧理直气壮,“还有鸡蛋,红糖....”
云巧笑容灿烂,“唐钝,你家好吃的真多。”
“......”得,永远只惦记那点吃的,迟早得被人给卖了!
唐钝倒米进锅,推她,“午时了,回你家吃饭去。”
“你不是煮了吗?”云巧乖乖坐去长凳,捡竹叶壳准备生火,唐钝一把拿过,重声道,“我自己来。”
云巧松开手,又去捡柴火,一根两根往灶膛里塞。
唐钝睨她,“说了我自己来。”
云巧缩回手,等灶膛的柴火燃起来,她偷偷觑他,见他坐着不动,低低道,“唐钝,你不去茅厕吗?”
“我大伯他们躲茅厕偷懒呢。”
“......”
沈家人没她气死当真是福大命大!
烟雾袅袅弥漫,裹挟着热气滚滚而来,唐钝挪凳子坐远了些,云巧跟着往后退,又问,“唐钝,你不去摘菜吗?”
曹氏一边生火一边摘菜,这样饭菜就能同时出锅了。
“不急。”唐钝觉得要和她理掰清楚,“云巧,今个儿我们说话,我给你鸡蛋面吃了是不是?”
云巧点头。
“给你红糖水喝了是不是?”
云巧再点头。
“我已经给了你吃的,再吃猪油饭是不是多了?”
云巧又点头。
眉头拧得紧紧的。
唐钝心头这口气总算顺了,神情缓和道,“你快回家吃饭吧。”
云巧扭扭身板,弯腰看灶膛里的火,理直气壮,“我今个儿吃明天的。”
“......”还赊账了?
唐钝尚未说话,云巧先拿话堵他,“你之前就这样做了,我也要。”
“......”唐钝沉吟,“不行。”
赵氏委婉试探他和云妮的关系,若被她发现自己和云巧走得近,势必会传得人尽皆知,对云巧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唐钝摩挲着衣角的线,轻呼吸道,“云巧,以前的话不做数了。”
云巧回眸,仰头看他,“什么话?”
唐钝默了片刻,迎着她灼灼的目光,脸色发烫,“你同我说话我给你吃的...这话不作数了。”
云巧愣住,后脑勺贴着灶膛口。
柴火燃到末,突地响起滋滋滋声,唐钝脸一白,抓着她就往后扯。
云巧被他一扯,直直摔下长凳,坐到了柴火堆里。
灶膛口,竹篾须滋滋滋响着,快燃尽了,他尴尬地握着火钳将其往里推,又丢了一小捧晒干的竹篾进去。
云巧拍着衣服坐回长凳,眼睛像定在了他脸上。
唐钝专心烧火,并不看她。
良久,云巧问,“唐钝,你找着其他人说话了吗?”
语气有几分小心翼翼。
唐钝心口紧了下,说,“没有。”
当时本就一时兴起,没考虑云巧的名声,现在想想实属不该,云巧毕竟是个姑娘,要清白名声的。
唐钝想说点什么,许是灶膛火旺的缘故,烧得喉咙有些难受,他起身倒了碗水喝,试图缓解喉咙的不适。
等他喝完水,云巧还坐在长凳上,脸蛋贴着灶膛往里看。
竹篾须一燃,她就喜滋滋的咧嘴。
笑得老高兴了。
唐钝喉咙愈发不舒服,扯着咳了咳。
云巧看他,“唐钝,慢点喝,呛着和难受的。”
“......”
关于这件事,云巧没有再多问半句,她就在长凳上坐着看火烧,他奶拿着鸡蛋来炒菌子,她跃跃欲试想生火,被他奶撵了出去。
她不高兴地撅撅嘴,一脸不乐意。
他奶是怕她热着,她倒出息,出去就坐到秦大牛和春花中间去了。
三人坐在玉米堆里,汗水直往下掉,也不嫌热。
唐钝端着饭碗走过檐廊,冷冷瞥她眼,径直进了堂屋。
短工们伙食是自己带的,这会儿都停了活儿,坐在角落里啃馍馍。
秦大牛摘了野果,果皮翠绿,约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剥了皮给云巧,云巧抵抵春花,“接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