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村里的姑娘也是如此。
莫不是平时藏得深,在云巧面前原形毕露?
眼风扫过沈云翔,思忖道,“唐钝跟巧姐儿耍过心眼吗?”
沈云翔张了张口,谨慎道,“没有吧。”
担心自己判断错误,沈云翔小心说起这段时间云巧和唐钝的事儿,唐钝给云巧猪油,给她鸡蛋,给她面,还借镰刀给她割自家地里的红薯藤,种种迹象来看,唐钝都不是会欺负小姑娘的衣冠禽兽,他歪头质疑云巧,“你确定他追着要打你吗?”
“不是他还有谁?”不满他为唐钝说话,云巧嘴角翘得老高,“我记性很好的。”
清清喉咙,学唐钝气急败坏的语调,‘云巧你去哪儿,去哪儿啊’...末了反问沈云翔,“他生气了,追上我肯定会打我,奶她们就是这样的。”
“......”云妮落了口气,弯了弯唇角,“唐钝追着你跑是怕你走丢了。”
“......”云巧惊愕,“我识路的。”
她天天在山里扯猪草摘野果,怎么会迷路?唐钝是不是觉得她傻瞧不起她?
她嘴唇颤了颤,极小声嘀咕了句,“我不傻的。”
云妮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从云巧模仿唐钝愤慨又无奈的表情依稀能想象唐钝绷着脸跳脚却无力的画面,忍着笑替唐钝说话道,“唐钝不知道你识路,山里树木茂盛,山路又难走,他追你是担心你有什么闪失。”
“是吗?”云巧歪着脑袋,回想那天的情形,唐钝在身后愤怒吼她山里有狼,他是担心自己吗?
见她低头又开始抠倒欠刺,云妮故作落寞地长叹,“唐钝是好心,结果被你当成了坏人,心里该多难受啊。”
“我...”云巧哑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那天在村道和春花他邪门,唐钝隔着玉米地大声嚷嚷‘沈云巧,我听着呢’,他那时应该很难过吧。
她瞧着云妮,脸上满是愧疚,讷讷道,“他会不会捂起被子哭啊。”
云妮没法想象眉目俊朗冷静自持的秀才倒床抱头嚎哭的情形,一时没有作声。
她的沉默,落在云巧眼里就是认可唐钝会哭,不由得有些慌张,“那怎么办呢?”
云妮心思微动,给她出主意,“你给他买个馍馍吧。”
“啊?”
“你不是有钱吗?待会去铺子给他买两个馍馍送去...”云妮笑着说,“你给他买吃的,好好哄哄他就不难过了。”
“怎么哄啊?”云巧脸上满是迷茫。
云妮把蝴蝶簪给她,揽过她胳膊,慢慢教她怎么说话。
边上的沈云翔难以置信。
云妮真敢想,不说云巧乐不乐意嫁给唐钝,关键是唐钝瞧不瞧得上云巧!
一个老鳏夫都没看上的人会入年轻秀才的眼?
云妮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云妮交代好云巧怎么做,侧目将他脸上的情绪看得分明,微眯了下眼,“你最近没闯祸吧?”
依着他的脾性,沈云山打了云巧,他铁定要打回去的。
沈云翔挺起胸膛,嗓音洪亮无比,“没有。”
那就是有了,云妮目光锁着他,“不要太出格。”
沈云翔舒了口气,“我知道的。”
态度含着几分恭敬,问,“妮姐儿,巧姐儿的事儿要我怎么做?”
“有些话,还得你和那些人说。”
沈云翔反应过来她嘴里的‘那些人’是谁,神色微冷,“我会的。”
太阳像个火球慢慢滚向西面,燥热更甚。
商讨完事情的顾大人提出去街上走走,唐钝和先生自要作陪,一行人穿过半圆形的拱门,碰到吴伯摇着蒲扇走来。
见到贵人,吴伯忙收起蒲扇,躬身行礼,偷偷给了唐钝个眼神。
唐钝不动声色落后两步,问吴伯,“有什么事吗?”
“云巧姑娘来了。”吴伯还想说点什么,顾大人身后的黑衣衙役突然回眸,眸光凌厉,激得吴伯打了个突,把话咽了回去。
衙役眼风扫过吴伯,神色从容,似乎只是寻常一瞥,见唐钝看自己,语气寻常道,“唐公子平日很忙?”
唐钝走上前,与护卫并肩,颔首道,“还好。”
余光略过两人奇高的肩头,心里微微诧异,他身量高是众所周知的,旁边年轻衙役看着不显,身高不矮他半寸,身材魁梧,隐隐给人种压迫感。
唐钝没有多言。
衙役似乎随口一问,问完就站去了边上,欣赏着四周景致,看到院墙七零八落无精打采的紫薇花,嘴角轻扯了下。
唐钝心下赧然,他不擅长和衙门里的人打交道,况且这几个衙役身姿凛凛,步伐稳健,走路右手按着腰间佩剑,警惕性极高,他自不会过去巴结,只当没看到衙役眼里的愕然,走去先生身侧。
鲁先生敛着眉,认真听顾大人说话。
“再过几日衙门就会张贴告示,几位里长那儿本官还未知会,他们问到先生这,你实话说便是。”
鲁先生道,“好。”
他和几位里长交情不错,顾大人若要他瞒着,难免会生出隔阂,据实以告再好不过了。
顾大人眼尾看向唐钝,沉吟,“你也和村里通个气。”
修路需要人手,官府十几年没征过徭役,贸然贴出告示容易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儿又是边境他不希望引得民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