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猫提起来, 轻轻放到地上。
这只白猫是李禅秀八岁那年,忽然跳进太子府北院的。因李禅秀偷偷喂它, 它后来干脆赖在北院,陪了父子俩十年寂静岁月。
如今这猫应当也有十一岁, 是只老猫了。李玹将它放到地上,它甩了甩尾巴,不紧不慢寻了处有阳光的柱脚,懒洋洋地卧倒,继续睡觉。
李禅秀蹲下-身,摸了摸它身上柔软的长毛,很快起身,快步跟上父亲。
原以为李玹说的地方会是宫中哪处殿宇,但没想到,对方带他坐上马车,竟直接出宫,往长安郊外去了。
眼下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虽然长安附近不久前刚经历战乱,但经过这两三个月休整,加上春日万物竞发,到处又一片桃红柳绿,勃然生机,只是少了行人。
马车停下后,李玹下车,带李禅秀走过一座溪上木桥,到对岸的一间草庐旁。
草庐就建在溪水旁,旁边搭着一个简易草亭,亭旁有棵一人粗的老柳树,柔软的柳枝在亭前垂下,青绿叶片遥遥在风中轻晃。
柳枝下的草亭中,斜卧着一位看不清样貌的老者,他正背对溪水而眠,方才李禅秀两人的马车声竟也没把他吵醒。老者身后的溪旁架着一根钓竿,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在没有食饵的钩旁游来游去,就是不咬钩。
再仔细一看,那钩虽不是直的,但也没好到哪,估计就是放了饵,也未必能钓上鱼。
李禅秀暗忖:莫非这人在学姜太公钓鱼?
思忖间,李玹已带着他走到草庐旁,向老者弯腰行了一礼,开口:“学生见过老师。”
李禅秀微惊,忙也跟着行了一礼。
老者显是装睡,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转身见是李玹,忙假装“哎哟”一声,起身道:“太子殿下前来,恕魏基失礼,不曾远迎。”
听老者自称魏基,李禅秀心中再次惊讶。
魏氏在前朝时就是颇有名望的公卿世家,到太祖建立大周时,魏基更是天下士族之首。老皇帝夺位后,对世家采取拉拢一批、打击一批的手段,魏家渐渐淡出朝野,但魏基仍在朝中任太傅。
只是魏基从不站队,看起来位高权重,实则哪边都不沾。甚至很多时候,他站老皇帝的次数更多。
李玹虽称他为老师,但实则,魏基当年受老皇帝之托,给诸位皇子讲学,并不单单是李玹的老师。甚至在李玹出事被圈禁的前两年,魏基就已经辞官隐退,不问世事,更不知踪迹,就连魏家人都不知他在哪。
但父亲为何知道魏太傅在这?莫非……
李禅秀正思忖时,旁边李玹已含笑对老者道:“老师不是一直在等学生来?”
李禅秀闻言,惊讶睁大了双眼。他果然没猜错,魏太傅应该早就站父亲这边?
李玹这时也轻拍拍他的头,道:“禅秀,此前你能出洛阳,多亏太傅暗中帮忙,你需好好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