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还没说完,陈青终于双腿支不住,扑通跪地,声音发抖道:“裴、裴……兄弟,不是,世子殿下,沈、沈姑娘她……”
裴椹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已有不好预感,眼中期盼和笑意渐渐凝固,神色变得看不出情绪。
陈青顶着他渐冷的视线,只觉如芒在背,干脆眼一闭,牙一咬,狠心道:“沈姑娘在去娘家的路上,不幸被流匪劫掠,和马车一起摔下山崖,尸骨无存,已经、已经……”
说到最后,陈青也禁不住哽咽,擦了擦泪,才继续道:“已经去世了。”
话落,帐内一片死寂。仿佛时辰停滞,万物都凝固了一般。
陈青跪在地上,只觉头顶视线许久没动,但渐渐地,好像开始飘渺。
他跪得手脚发麻,冷汗涔涔,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就很久,也许只是几息。
但无论多久,耳畔永远是一片死寂,安静得令人心慌,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不知过了多久,陈青终于没忍住,悄悄抬头,看向裴椹。
视线从下到上,看不清对方具体神情,只看得出对方下颌绷得极紧,仿佛要将齿关咬碎。
他禁不住大起胆子,将视线又抬几分,终于看清裴椹的整张脸。对方依旧长眉俊目,眼睛乌黑如玉,竟是没什么表情。
又过一会儿,他居然唇角微勾,轻笑了一声。
陈青心中微沉,见他这般反应,不由替沈姑娘不值。
是了,裴……裴世子如今定然已经恢复记忆。莫非他记起自己是世子后,就不在乎沈姑娘了?竟、竟然还笑?!
可刚才又为何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正这么胡乱想着,却见面前的裴椹忽然退后几步,坐在椅上,面无表情看着他道:“陈青,你在跟我说笑。”
裴椹语气笃定,仿佛不容一丝否认。
可按在大腿上的手却紧紧攥成拳,指骨发白,克制不住微颤。甚至刚才若不是后退几步坐下的话,他此刻可能已经站不稳。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离开的那个清晨,妻子还眼眸含笑,依依不舍送他到门口。对方生动的眉眼此刻还映在他脑海,仿佛前不久刚见过,怎可能……怎么可能忽然……
还有永丰镇,附近的山匪不是都剿过了?何况他还派了张虎等人护送。张虎不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但也带了一个月,能力如何,他十分清楚,区区一个护送的事,怎可能办不好?
尤其“沈秀”还是张虎的恩人,张虎就是自己不要命,也会护好“沈秀”才对。
对,张虎!叫张虎来说!
他不相信,陈青骗他!定然是陈青骗他!这家伙素来油嘴滑舌,说话不可信。
裴椹紧紧捏着拳,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泛红,忽然猛地站起身,疾步往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