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我想着想着,竟然有点紧张了,很想快速知道事实的真相,便下意识地催促老王快点开车。老王好奇地回望我一眼,果然加快了车行速度。他刚才将车开得四平八稳,大概是对刚才的惊魂一幕仍心有余悸吧!

车很快进入了深山丛林,最后平平安安地停在了别墅的院门口。

我不待老王师傅习惯性地下车来给我开门,就抢先开门走了出去,对从驾驶室里刚探出半个身子的老王笑笑说:“老王,还进家里坐坐吗?”

老王呵呵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钻回了车里,说:“不了,公司那边今天好象又有什么动静了,我得回去了!李医生,再见!”

话落,他的车也启动了,灵敏地掉头,很快绝尘而去。

我目送了他一会,就悠然转身,信步迈入别墅的庭院,我的视线本来是随意地落在院子里的某个地方的,但我视线所及让我本能地一惊之后,然后赶紧环顾一圈,于是我就彻底傻眼了。

在我面前那片我热爱的土地上,此时正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各种各样说得上名说不上名的杂物,一片狼稽,原本庭院里是草木葱茏、一派生机的,现在那些小生命东倒西歪,萎靡不振,呈现萧条一片,而那个斜坡底下的车库门大开着,我凝神望去,里边似乎已经空无一物了,我瞬间惊诧之后,慢慢回复了意识,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怎么一种情形,因为从日期上来算,今天正好是法院判决下来后超过上诉期限的第一天,也就是法院判决生效的第一天。方露们肯定早就按捺不住了,在家里摩拳擦掌,就苦等这一天的到来,判决书上只将房子留给了商诗,其他值钱的东西肯定被她们洗劫一空了。

那我的商诗现在怎么样了呢?我从杂物堆中磕磕袢袢扑到别墅大门口,别墅大门紧闭,大门前倒还算整齐,似乎是被整理过一样,这才让我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塌实。

我不敢怠慢,迅速开门进去,整个廊道里显得都很整洁,廊道的空气里扑过来的也只是清新自然的气息,那么安详,那么平淡,这又给了我更多一层的安慰,我在想,以前每次商诗有什么事我都会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心头这么清幽,那商诗一定就没事了,也是,她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痛心疾首的心理折难都能安然化解,现在无非就是突然一贫如洗,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这么怡然自得地宽慰着自己,面上平静,脚步悠悠,坦然推开虚掩着的乳白色木门,泰然自若走入,然后,我才微微喘息着喊:“商诗姐,我回来了!”

第271章 我抱着商诗去病房抢救

“商诗姐,我回来了!”

空旷的大厅突然对我的喊声进行了回应。

我愣了愣,发现客厅里少了很多东西,空气骤然少了很多通行的阻碍,所以竟然已经可以对我的声音进行回响。

但是客厅里仍然很是整洁,地板似乎是刚擦过不久的,亮晶晶的,墙壁上也是一片赤白,茶几没了,沙发还剩两张,铺排得很干爽,墙壁上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没啦,但旁边那个神龛还在,似乎还有着一柱刚刚燃尽的香,所以空气中没有一点灰尘的土味有的只是淡淡的清香。

我的鼻息越来越浓重,呼吸紧巴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开始喘粗气,我大喊:“商诗姐,你在哪里?”

除了轰隆隆的静息和空悠悠的回响,没人回答我。

我的精神终于开始散乱了,因为头脑里有发热的感觉,有一种精神即将失控的意味,我再一次挣扎着喊:“商诗姐,你在哪里?小智回来了!”

我已经预感到我的呼喊将是徒劳的,我身子歪扭着,扑进了商诗的房间,那里面很整齐,井井有条,床是床,柜子是柜子的,一点都没有动过,这里依然是我和商诗的洞房,床上挨挤在一起的两个绣花枕头就象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互相吻触着,那上边还荡漾着我和商诗爱抚时遗留在上边的气息。那个方方正正的被包,安静地摆放在一张似乎刚刚更换过的淡粉色床单上,显得那样地端庄秀丽,我恍惚间甚至要以为那就是我的商诗了。

因为我在房间里找不到商诗,在床上找不到商诗,我的精神终于开始不正常了,我和商诗曾经在那床被子里紧紧拥抱着恩爱缠绵无数个日夜,睹物思人,我残存的精神自然要对她进行幻想了。我扑过去,紧紧地揽住它打滚,我认为我抱着的是商诗,滚了几个来回之后,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刚才被包压住的床单处有一张折叠的纸片,我的心一跳,回来了一点精神,我一把将它抓了过来,颤巍巍地打开了它,在眼前展现,我的脑子还不算太坏,只是有点慢,我终于认清了上边的字,懂得了其中包含着的意味,那一个个娟秀的小字最后在我眼前幻化成了商诗精美绝伦的容颜,我从床铺上癫狂地跳起来,扑到房间门口,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商诗姐,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空旷大厅也撕心裂肺地回我一声:“商诗姐,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怅然独立片刻,开始想,商诗姐会到哪里去呢?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离开我的,就象她的遗书所说,她的灵魂会在我每一片栖息的地方为我唱念福音?那么她肯定还会在这屋子里,我快速回想了一下和她在这个屋子里相处的那些难忘的点滴,然后我心念一动,在心灵的指引下,我向二楼走去,飞奔到了那个棺材小屋门前。我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我没有脑力做什么思考了,我的体力也完全失控,我飞起一脚,门板轰然一响,我再飞起一脚,门板应声而开,我飞扑到那口朱红大漆的棺材盒子前,将棺材盖子一把揪开,探头那么一看,我的女人,商诗,她正无比娴静地躺在棺材底部的锦缎上,她绝美的脸盘略微有点发白,神色却很安逸,她的眼睛微微闭合着,就象只是睡熟了一样,从眼角泛散出她内心深处荡漾的轻悠和平和。我的女人,她,竟然走得如此安然!

她走了吗?她真地就这么走了?不,绝对不,怎么能让她走呢?我仰天狂喷一口淤积在胸口让我不能思考的苦郁,纵身一跃,施展开了我翻爬棺材的高超本领,我站在棺沿上,尽可能地俯下身来探摸我女人的鼻息和脉动,我认为我是触摸到了生命的气息的,这让我心里无端的一喜。我小心翼翼地将我女人横抱了起来,她软软地沉睡在我坚强的臂弯里。我一抖身形,从棺材上跃下,轻轻着地后,我一转身,发足狂奔。

我不可能再等老王师傅或者欣月过来接我出山了,我跑出别墅,颠簸出庭院,跑向那个我和商诗共同开辟的出口,它曾经是我生命的出口,它这次也一定会是商诗生命的出口的!

我终于来到了马路上,老天爷还不算吝啬,立刻就来了一辆老乡的农用车,我在农用车上紧紧地抱住商诗的身体,任我自己颠来倒去,不让商诗在我怀抱里移动分毫。她已经不再年轻的生命,实在经不起波荡了!

最后我转乘的士,一路急驰,直接抵达了外科楼底下,我抱着我的女人迅速下车,我象个无比冷静的疯子,面容冷凝成水,牙关将嘴唇咬出血印,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我女人两个人,我们在急奔。

冲进病房,我来到护士站,向丁兰呐喊:“丁兰,这是我爱人,她不行了,求求你,帮帮我!”

护士们纷纷抬头看我,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最后还是丁兰仗义,她从一片轰闹声中突然爆发,她的声音惊天动地,她尖声嘶喊着:“你们要相信他,看,这真地是他爱人,上次来的那个女人,你们一定知道,无论正常人还是精神病人,对爱的感觉是不会有区别的,他再疯,也不会用他自己的女人来开玩笑的!相信他,相信我!”

她惊心动魄的话喊完,护士站立刻就鸦雀无声了,丁兰则扑进准备室,将急救车推了出来,人群中的老胡突然也冲了出来,跑到我身边,向我伸出手,说:“小李子,把她给我!”

我惊愕地看他一眼,他沉毅地点头,我看着他眼里温和的光,心里感觉到了同志的力量,就沉静地点头,将商诗放到了他的臂弯,丁兰迅疾将车推进了病房里的一个病室,还好,那不是关兴管辖的病室,我的心得到了些许安定。

老胡抱着商诗迅速跟了进去。我看着他沉稳的步伐,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我如此着急惊慌之下,是绝对不可能胜任医生的工作的,这是医学上一个绝对的规则:抢救自己的人,那一定是他人的活!

还好,我的同事们虽然不相信我,但是她们相信了爱情,是爱情的力量使商诗得到了最后一次被拯救的机会。

我不敢进那个病室,我怕影响老胡的抢救,同时,我也不敢面临那种每况愈下的绝望。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心沉到了底。我的精神也跟着一点点往下坠落。根据急诊抢救经验,半个小时过去了,回不过来,那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过不来了。而且那个百分之零点一还基本上不会发生。所以一般抢救也就半个小时。

果然,半个小时多一点点后,老胡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来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李子,节哀吧,对不起,但我已经尽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又不觉得有多少痛苦了,就好象我内心深处其实早就对此做好了充分准备一样,而我的精神世界又深入到了另一个境界,我对老胡眨了眨眼睛,突然呵呵笑道:“老胡,这次我没有骗你吧,我没有抱着一具尸体让你来救吧!”

老胡本来是不惊讶的,只是平静和伤感,这一下子就又目瞪口呆了,望着我不知所措。他肯定又打算当我是精神病人了!

我有点不满,不想理他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真切,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虚幻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要么是身体已死,要么是精神已死,而只有我和商诗活着,因为她虽然身体已死,但精神活着,我虽然精神已死,但身体活着。

我要用活着的身体抱着她活着的精神,出走。

所以我静静地望着我的同事们正儿八经笑了笑,便悠然向着我女人身体所在的病室走去。

我的女人还是那么娴静地躺着,面目一片清幽,身体一团和气,微垂的眼角,有着放眼一切的从容。我的女人她生前不惧一切邪恶,死后也照样睥睨天下。真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俯下身来,把她垂落在床沿的玉臂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然后伸出我健壮的胳膊,将她悠悠地抱了起来,我在走出到病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同事在惊呼:“天啦!这次他估计真地是疯了!”

老胡阴冷着脸横他一眼道:“闭嘴,他爱人刚才确实是有生命的,只因为服药量实在太大,无力回天了,失去了爱人的剧烈痛苦,你以为你还能表现正常?”

我听老胡在帮我打击坏人,心里很开心,就冲老胡笑道:“老胡,谢谢你!”

老胡皱了皱眉头,就冷静地跑到我旁边,伸出胳膊拦住我说:“小李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要冷静下来,人一旦死了,就不能随意搬动了,必须由太平间工作人员暂时拉到太平间保存的,你要听话!”

我就对他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道:“老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不过这个规矩不适用于我的商诗,因为她还没死的!”

老胡愣了愣,然后悲叹一口气道:“小李子,面对现实,人生总是要面临各种挫折和不幸的,你是一个男人,要勇敢地承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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