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我玩味了一会自己的不安,慢慢将其咀嚼消化掉,然后才对曾勇说:“别磨蹭了,快上来吧,潘天高等不及了!”

曾勇就学着我的样子,站到地铺上,纵身弹跳,我们做外科大夫的,有时候一台手术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中间不带歇气的,所以体质往往都很好,而曾勇是骨科大夫,经常要给病人抬胳膊抬大腿的,所以体力就更强了,因此他虽然是第一次爬棺材,但有了我的动作示范在先,加上他自身良好的身体素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爬了上来,稳稳坐在我旁边,气不喘心不跳,面带微笑。我不失时机地嘲笑他道:“莫非你还真就是天生爬棺材的料?”

曾勇就嬉笑着要来捶打我,我就晃荡着身子躲避,谁知我这一晃荡不打紧,屁股没吃住力,我一个不小心从棺沿上栽倒下去,曾勇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来拉我已经来不及了,结果我硬生生栽倒在潘天高的身上,一嘴就吻在他的脸上,来了个啃狗泥,我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胃里的内容物狂喷而出,连肠子都想吐出来,喷在潘天高的口鼻所在位置,刚吃的晚餐就这么报销了,便宜喂给了这个潘天高。心想,真他妈倒霉,刚才在岳媛的棺材上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一嘴吻在她的香腮上,那该多美好,既不会产生负罪感,又占了美女的便宜,还不美颠了!却他妈东棺不吻西棺吻,吻在潘天高这么肥厚的民脂民膏上边,真是让人全身心都在难受!哎,人倒起霉来连喝水都塞牙,吃饭都不能变成屁,吻人都吻错对象,这就是命啊!我对着曾勇懊恼地嚷道:“你看你,在潘天高头上闹什么闹啊,他生前那么大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让我遭报应了吧!”

曾勇就在上边挠着头皮,不尴不尬地笑。

我从潘天高身上爬起来,感觉这口棺材确实宽大,能容纳不少人,就对曾勇说:“本来我不打算下来的,干脆我也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看你会诊吧,你快下来。”我往旁边移了移身子,尽可能给曾勇留够最大的空间。

曾勇看准位置,飞身跃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我伸手扶了一下他,避免他也跌倒在潘天高的身上将我喂给潘天高的东西又吃回来。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身形很稳。

我们俩对视一笑,然后一起看向潘天高,潘天高脸上从两双眼睛四个眼角流出来的血液还在,不过已经被冰块封住,形成了四条血红的冰凌,就象冰雪天气挂在屋檐上的冰凌那样整整齐齐挂在了潘天高的面庞上,流畅婉转,鲜艳夺目,煞是惊艳,潘天高生前应该只有冷酷,啥时候有过这么冷艳的一面啊?冰寒真是好东西啊,我不禁看痴了。曾勇则在旁边捅捅我说:“你不是说他弓身佝偻着的吗?现在不是躺得好好的吗?”

第66章 难道有人动过潘天高的尸体?

曾勇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都忘了去看潘天高的身体了,闻言急忙将关注的重心转移,一看之下不得了,我的乖乖隆滴咚,潘天高的身子果然是直直地躺在棺底里,哪有半点弓背虾米的痕迹?我再使劲揉揉眼睛,看到的丝毫没有改变。我刚才身体都一直没有感觉到棺柜里的冰寒,这冷不丁一下子,就心胆俱寒起来。我心头疑窦重生,浑身开始不自在。

曾勇疑惑地看向我,道:“你上次是不是看错了啊?”

我低头回忆了一下,再琢磨了一下,就说:“肯定没有看错,我在想,我刚才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正好把他弯曲的身子压直了,有没有这种可能?”

曾勇想了想说:“倒也有这种可能,那待我给他检查一下吧,看他的脊柱有没有问题。”

曾勇说干就干,立刻动手在潘天高的脊梁骨上指指戳戳、拿捏把掐起来,折腾了大概一刻钟功夫,曾勇才停了下来,抬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坚定地说道:“没有任何问题!”

听闻此言,我放下心来,当然,我不是为潘天高的脊梁骨没有问题而庆幸,反正他已经是一具死尸,脊梁骨有没有问题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庆幸的是,我就是希望得到一个潘天高的弓身佝偻不是一般的病理外伤导致的答案,这样,就可以为我的有关潘天高的弓身佝偻是由于脊梁骨失血变性逐渐变形导致的理论提供佐证,如此,我就能够更加信心十足地去寻找人体新的血液循环器官,逐渐揭开潘天高身体里的血液神秘消失之迷,冲击诺贝尔生理医学奖,最终猎取商诗大美人的欢心。

我这头正在心里美孜孜地想,曾勇却又补充发言了:“当然,我说的是解剖结构上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在化学成分上是不是不同于一般人类,我就没有发言权了,我只能做推测,这样的黑心大老板,身体成分应该不是一般的人体材料做成的。”

这话就更加在为我刚才的结论做帮衬了,我心底一乐,嘴里便欢喜地说道:“是啊,如此说来,我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他的弓腰哈背是由于脊梁骨失血变性,骨关节和韧带逐渐萎缩松弛,致使脊椎骨错位,脊柱变形引起的了,这倒正可以印证为什么他眼睛里流出血以后身形就弯曲这一现象了!”

哪料曾勇却立即反驳道:“不对,如果他的身形弯曲确实是因为脊柱结构萎缩变性导致的,那么他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象现在这样直直地躺着。”

我不以为然道:“我刚才不是掉下来压住他了嘛,是我把他压直的啊!”

曾勇一脸科学态度,对我的无知立刻予以无情鞭笞:“你以为脊柱是根面条啊,你想压成什么形状就压成什么形状?如果他的脊柱早已变形,而又是你这么笨重的身体将他压直,那么他的脊柱肯定就分崩离析了,怎么可能一点解剖结构都没破坏呢?”

我这一听,才恍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心里大骇,急道:“那你能做什么解释呢?”

曾勇凝神思考了一会,蹙了蹙眉头说:“要么就是你上次看花眼了,他的身子其实没有弯曲,要么就是有人动过他的身体!”

我不由自主脱口惊呼道:“有人动过他的身体?”

曾勇冷静道:“是的,如果他的脊柱原本正常,只是被人动过才形成弯曲,是一种健康的生理弯曲,那你压在他身上,正好使他再恢复原形,而没有遭受损伤,是完全可能的。”

我心里早已被惊疑和惊悸团团困住,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有人动过他的身体?”

这个曾勇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还在推波助澜,又说:“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你压直的,而是又有人来动过他,将他弯曲的身子又摆平了!”

第67章 和曾勇在太平间吟尸作对

我心里虽然大怖,但想了想,曾勇的话又不无道理。不过我可宁愿相信是我自己将他压弯的,我实在承受不起这一段时间以来一浪接一浪的奇异事件和心理冲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迷团在我面前解开呢,我可不想再增加新的迷团了!

我还有点不死心,想减轻整个事件的惊怖程度,就对曾勇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检查有误,他脊柱上有问题你没查出来?”

曾勇白眼一翻,恼道:“你这不是对我个人的攻击,你这是对我们医院声名赫赫的骨科的挑战,你知道吗?我在门诊检查病人,没有超过两分钟的,我给这个病人检查了将近一刻钟,你知道吗?”

我苦笑道:“好了,我的曾大医生,你声名赫赫,你尽职尽责,我的话就是在制造语言污染,总行了吧!”

曾勇不依不饶:“德性,瞧你这态度,一点都不诚恳,比这个潘天高还要龌龊!”

我不禁一乐,竟然忘记了刚才已经被自己渲染起来的恐怖气息,爽朗笑道:“好了,好了,那我们就出去吧,别呆在这个龌龊的地方了。”

于是我们俩相继翻身爬了出来。到了地面站定后,我们俩同时甩了甩胳膊,拍了拍身子,就象身上真地沾满了龌龊一样。

曾勇望我一眼,说:“那我就走了!”

一想起刚才看到的情形,曾勇提出要走,我还真有点害怕了,于是很想让曾勇留下来陪我,眼睛滴溜溜一转,结果听到肚子里边也咕噜噜地一响,才知道刚才将晚餐吃的东西喂给潘天高吃了,自己饥肠辘辘了,我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说:“老曾,你不觉得在太平间里相聚很有“尸意”吗?回家睡那么小的房间有什么意思,这太平间多宽敞,干脆,今晚你也别走了,我去买点酒菜瓜果来,我们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尸体朋友们一起,对着潘天高的尸体吟“尸”作对,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尸人,感谢潘天高这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尸人”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尸意”使我们今生有机会相聚在太平间!”

曾勇听我说完,开怀大笑,我知道曾勇是个豪爽的北方汉子,酷爱喝酒,豪侠仗义,雷厉风行,而且我又给他渲染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喝酒环境和喝酒理由,我知道他不可能不陷入我的圈套。果然,曾勇笑完以后,拍手叫道:“甚妙,甚妙,快去买来,今晚我不对着潘天高大饮三斤,吟尸千首,难消我心头酣畅淋漓之快感!”

我考虑到明天我们两位大医生还要上班,所以我并没有如曾勇言买那么多白酒,万一心情大畅、把持不住,喝酒过度、醉死尸场,成了两个名副其实的“尸”人,就有点划不来了。曾勇看到我买回来的酒不够他的豪量,很是不爽,我就安慰他道:“酒不在多,助兴就行,尸不在多,有潘天高就灵,喝酒不是目的,酒只是助兴之物,咱们今晚的主要目的是吟尸,而且主要是吟潘天高之尸,我们能有如此机会伴守在潘天高的尸身旁边,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我们只能浅斟低酌,保持清醒头脑,冷静地审视着潘尸身吟诗作乐,才能获得最大的快感!”

那一晚,我从意淫白晶晶的活体被病室的惨叫打断开始讲这个离奇事件一直讲到当晚饮酒意淫潘天高的尸体解恨为止,整整一晚,曾勇听得时而叹息,时而惊叫,时而愤慨,时而沉思,尤其讲到我被商诗无情地抛弃,痛苦不堪的时候,曾勇更是拍棺材板而起,红着面孔,喷着酒气,怒吼道:“他娘的,为什么他娘的美女就总是喜欢象潘天高这样的吸血鬼,他是有钱,可是他娘的享用着他从老百姓那里吸取来的血汗钱,难道就那么心安理得,就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吗?”曾勇的呼号一瞬间撞击了我的心,一股心酸难以自持地涌上心头,我的眼睛也就跟着湿润了。

是吗?我的商诗爱人,你是这样的人吗?你在享用着潘天高从老百姓那里吸取来的大堆大堆血汗钱的时候,你感到过惭愧吗?当我今晚在这个太平间里再次为你而痛哭流涕的时候,你的心跳和呼吸还是那样的平静吗?

一大早,我和曾勇就走出了太平间,在太平间的小树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将身上所有的酒气和尸气都还给了这片通往太平盛世的阴森林径,一转身毅然走上那些赶赴外边那个纷扰尘世的阳关大道,回了各自病房。

我到办公室将白大褂换上,打算去巡视一圈我的病人,我刚一出门,就看到胡大夫惺忪着睡眼从护士站那边的廊道走过来,看他那全身倦怠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晚肯定值夜班。胡大夫眯缝着的双眼里扫射出的视线探照到我之后,他眼睛突然猛地睁开,好象一下子就来了精气神,甩开大步就朝我跑了过来,我还正在讶异当中,就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又给拽回了办公室。

我不解地看着他,戏谑道:“老胡,只是一夜没和老婆过生活,就火烧火燎了?”

胡大夫笑骂一句“去你的小李子”,然后才正色道:“跟你说正经的,昨天深夜又碰到怪事了。”

第68章 可怜的病人又开始浑身冒血

我看他严肃的面容后隐约藏着一丝惧色,心里顿时一紧,忙催问道:“快说!”

胡大夫下意识地左右瞧了瞧,然后压低嗓音说:“就是咱俩把他抬到关兴床上的那个病人,昨天晚上又出血了,就象小王征大夫说的那样,真地就是象泉眼一样汩汩而出,而且不止是腹部了,背部,胸部,面皮,鼻孔,耳洞,眼隙,口腔,肚脐眼,到处都在冒血,真正是七窍流血,王征把我叫过去的时候,我一开始都看傻了,我行医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以这样的方式失血的病人,就好象全身哪个细胞都在冒血一样,这样的出血方式表明绝对不可能是哪个脏器破裂出血,所以我立刻排除了做急诊手术探查出血部位的想法,而是首先想到了血友病,血友病患者不小心遭受碰撞,引发全身大出血是有可能的,于是我让夜班护士拿了个杯子在他身上接了杯血,分别送去检验科测凝血因子活性和血色素水平,结果你猜回报的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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