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耳静听,周围只有风的声音,和木柴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他闭上眼,又倏地睁开。
有动静!
他将剑抓在手里,按兵不动。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只有一个人。
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却忽然停住,他听到一声女人的低叫。
好像是妹妹的声音!
贺山盟猛地站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宋华浓就睡在他旁边,被他的动静吵醒,她喊了一声“师兄”,急忙抓起一根火把跟上去。
贺山盟很快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应该是摔倒了,正扶着一棵树试图站起来。
他不敢叫她,怕有人在追她,但宋华浓紧随而至,她手中的火光惊到了不远处的人影,人影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贺山盟劈手抢过宋华浓手里的火把,捣灭在地上,然后压低声音道:“别跟着我,快回去。”
说完,他飞奔去追人影,人影一瘸一拐,跑得极慢,不出片刻便被贺山盟追上,虽然暗夜无光,但他夜视能力极好,从背影便可知晓,咫尺之遥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贺峦清无疑。
贺山盟心中五味杂陈,他运起轻功飞落在贺峦清身后,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
被钳制的人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呜呜地叫着,贺山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是哥哥,峦清,是哥哥。”
珞珈心中暗喜,在深山野林里风餐露宿了五日,她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怀中人瞬间停止了挣扎,有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让他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贺山盟松开手,依旧压着嗓子问:“有没有人在追你?”
“我不……不知道,”珞珈颤声答道,“我是趁他睡着的时候逃出来的。”
贺山盟松开箍着她腰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他看着她,抬手为她拭泪,低声道:“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珞珈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山盟回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微哽咽着道:“傻瓜,哥哥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再去找抓你的人,杀了他为你和子峪报仇。”
话音刚落,他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师兄小心!”
与此同时,珞珈正握着簪子向贺山盟的后心刺去。
簪子上的尖刺刚刺入贺山盟的皮肉,珞珈就被他雄浑的内力震出两丈远,狼狈地摔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珞珈爬起来,背靠树坐着,贺山盟紧接着来到她面前,拔剑指着她,冷声道:“你不是我妹妹,你到底是谁?”
宋华浓飞奔过来,担心地问:“师兄,你没事吧?”
贺山盟摇头:“无妨。”
宋华浓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火把重新点燃,照亮了珞珈的脸,当然,她还带着贺峦清的人皮面具。
珞珈泪眼朦胧道:“哥哥,我是你妹妹呀,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宋华浓冷声道:“别再作戏了,我方才亲眼所见,你要杀我师兄。”
贺山盟将剑指向珞珈的咽喉,沉声道:“撕掉你脸上的面具。”
珞珈勾唇一笑,听话地抬手撕掉面具,露出真容,然后用她的真声语气轻佻道:“哥哥,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
贺山盟不为所动:“我妹妹呢?”
珞珈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她自然是死了。”
贺山盟强忍着一剑刺穿她的冲动,咬牙道:“是你杀了她?”
“对呀,我不仅杀了她,还撕下她的面皮做成了人皮面具,假扮她嫁给了端木文璟。”珞珈狡黠一笑,即使处在如此狼狈的境地,她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省得你问了,我索性便全部交代了吧。端木家灭门惨案的幕后毒手就是我,是我在酒里下毒,让来参加寿宴的人发疯发狂互相残杀。我再次出现在御剑山庄,是为了杀你,我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全是我瞎编的,只是为了把你骗到凉州来,然后伺机杀掉你。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真是可惜。”
宋华浓质问道:“端木家与你何仇何怨,竟让你如此丧心病狂,残害两百多条无辜人命?”
珞珈微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但我不想告诉你。”
贺山盟逼视着她,沉声道:“你是‘千面罗刹’。”
珞珈欣慰道:“哥哥竟然知道我的名号,真是受宠若惊。”
宋华浓吃了一惊:“合欢宫第一杀手‘千面罗刹’?传闻她貌丑不堪,喜食人肉,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如此年轻貌美,与传闻完全不符,对吗?”珞珈笑着接口,“其实我已年过半百,但吃人肉使我返老还童,你们两个小娃娃,该尊称我一声‘奶奶’才是。”
宋华浓被她的胡言乱语唬得愣住,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贺山盟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他冷声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父母妹妹,端木家四十九条人命,我师弟韦子峪,以及无辜枉死的两百多条人命报仇。”
“你不能杀我,”珞珈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不慌不忙道:“我肚子里怀着端木文璟的孩子,这是端木家最后的骨血,你若杀了我,端木家便真的绝后了。哥哥,你杀了端木龙阳,还要再杀死他唯一的孙子吗?”
珞珈怀孕的事,只有她和贺山盟知道。
杀了端木龙阳的事,贺山盟也只告诉过她一人。
宋华浓受到双重冲击,她看看珞珈,又看看贺山盟,难以置信道:“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