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生撩起眼帘,懒洋洋的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双手撑在小圆桌上,身子站直,扭着腰肢往外走去。
卡座里四周围起来,只有一盏黑色的壁灯散出拳头大小的光,往前走的背影风情又婀娜, 大红色的旗袍下,那一截白皙的脚裸,细的让人想一把握住。
放在手心里,慢慢把玩。
“三爷。”许明忠走在他背后,见前方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了,爷还一眼不眨的看着,心下了然:“三爷,属下去给您安排?”
他跟在陈允之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他这是动了心思,且说三爷也素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瞧上个喜欢的,自然要立马送到他床上。
陈允之正低头点烟,听后点火的手顿了顿。
银色的打火机升腾起一簇蓝色的火苗,他垂下眼睛,叼着烟头凑上前,猩红的火光点燃,他深吸了一口,任由那尼古丁冲入口中。
“算了。”他两手夹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抖了抖,昏暗中,只瞧见他手中一点火光。
***
叶脸生一曲成名,一夜之间迅速蹿红,成为仙客来中当红人物。
她那首《玫瑰玫瑰我爱你》实在是太过出名,自此之后便有不少人一字千金只为听她唱一首,口中从仙客来的白露姑娘,渐渐变成百合姑娘。
变化最大,且最直观感受的便是刘妈妈,她胖乎乎的身子往下弯的低低的,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百合啊,孙老板你嫌人家年纪大。”
“李行长你又觉得人家长得丑。”
“今天来约你吃饭的可是位少校……”刘妈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军队都有势力的那种,妈妈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灯光下,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紧张,分明是秋天但脸上却溢出一头的汗。
豆大的眼珠子,满是期待的看着面前的人,水晶灯的照耀下,叶莲生那张脸越发的精致,白皙细腻的脸蛋上找不出一丝毛孔。
她拿着眉笔,轻轻在眉上瞄着:“刘妈妈。”狭长的桃花眼往下,刘妈妈浑身就是一激灵,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被人硬生生的拖下去痛感。
冰冷的没有触感的手,还有那人别在腰后的枪。
肥胖的身子抖了抖,她看着叶莲生的眼神越发的忐忑:“合欢啊。”
“你现在正当正红,那位方军长又喜欢你,何不跟了他,赚些大洋日后也好榜身啊。”做这一行的,哪有不为自己考虑的?
吃的是青春饭,赚的是苦命钱,就算清高如白露不也是见了陈三爷恨不得扑上去,哪有像她这样?红了都一个月了,每日就唱唱歌,谁来约她都往外推。
想到那些男人拼命砸钱的样子,刘妈妈就眼红。
这位方军长又有势力,最是坚持,都约了合欢好几日了,她实在是推不掉。
镜子前,那双如葱段般的手拿着口红,对着镜子在本就嫣红水润的唇瓣上细细的涂上一层,听后手停下,纤细修长的身子站起来,她娇滴滴的:“妈妈,该我上场了。”
涂满红唇的嘴上勾起一股浅笑的笑,手一扬,口红随着化妆桌往下掉。
刘妈妈还想再劝,见到那在地上四处乱滚的口红总算是歇了嘴,抬头往叶莲生那看去,瞧见她满脸的笑意不达眼底。
黑色的高跟鞋往外走,戴上蕾丝手套的手指拧开门‘卡兹’一声,传来外面疯狂的喊叫声。
“合欢——”
疯狂的声音里,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黑色的长廊下没有点灯,只有两侧的壁画下一盏拳头大小的光,叶莲生就靠在门框上,听了一会:“妈妈。”
她扭头,半边侧脸隐藏在黑暗中,只一双带笑的眼睛藏在她的蕾丝帽下面。
“瞧见了么?”她红唇微微张开,慵懒的眼神里都是迷离:“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若如了她的愿,尽了他的意,他便很快的就不将你当回事了。”
“所以。”那双细长白皙的小腿交叠在一起,颤了颤:“那位军长,还请妈妈照旧给我推了。”
叶莲生说完,头也不回的扭头往外走,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旗袍,那衣裳做的小,纤细的身材都裹的紧紧的,斜襟,直摆,黑色的衣裳上没有别的花色,只她一扭身,就能瞧见腰侧绣着一只□□腾飞的凤凰。
那凤凰展翅高飞,眼神往下,睥睨一切。腾飞的翅膀从衣裳的肩膀至于腰后,蔓延至她整个后背。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长廊里,只瞧见她身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翅膀,还有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声。
***
叶莲生刚走上去,舞台下安静了片刻。
这一个月来都是这样,她没来,场面上镇不住,只得让人前去跳舞,姑娘们穿着大红色的蕾丝洋裙。
劣质低廉的蕾丝,上面遮不住,下面露出一大截腿来,手上挥着白色的羽毛扇,伴随着下面的钢琴曲,跳的正是《月圆花好》。
她身穿一身黑色的旗袍,在一群大红色的洋装里面格外的显眼,场面上安静了片刻,直到她站在麦克风面前。
“团圆美好,今朝最。”
她闭着眼睛哼曲,唱的正是舞女们跳的那一段,张口就接了上来。要说这身子确实有一口好嗓音,养她的那个女人当年又是秦淮河的头牌。
最懂男人的心思,与女人身体内处的妩媚。
风尘女子中,唯秦淮河女子最为艳丽,那样的风情与韵味,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
暗处有一双眸子,自她出来之后就开始盯着她,瞧见她满是风尘的傲气,低眉浅唱之时清冷的眸子里都是漫不经心。
叶莲生边哼唱,桃花眼边往下看,距离舞台最近的卡座上,这一个月来,那个位置日日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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