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一声“够了!”,刘琪当即从榻上站起身来,阔步流星走向涂姣,将她一把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见状,顾舒窈赶紧起身跟了上去:“皇上……”
顾舒窈的这一声低呼,将刘琪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这时候,刘琪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什么。
顿时,怀里的涂姣成了烫手的山芋。
刘琪知道,这时候的他应该立刻将涂姣丢掉,然后哄一下席贵妃,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紧张涂姣的事实。
但是……刘琪不想这么做。
他明明是个皇帝,富有天下,是这后宫当中说一不二的男人!怎么就落到了今日这般,要看着席家女儿脸色行事的地步?!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宠爱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这个皇帝,怎么就当得这么憋屈!
在这一刻,刘琪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了!
扭头看向顾舒窈,刘琪刚要爆发,就让她眼中那似笑非笑的神采给镇住了。
刘琪心头的怒火被扑灭了三分。
他清醒了一些。
心中默念着“现在还不是杀席簪缨的时候”一万遍,刘琪对着顾舒窈冷道:“仪常在就算只是个小小的常在,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朕不能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在朕的眼前死掉。”
“哦,是吗?”顾舒窈挑了挑眉毛,“那上个月被皇后赐了一丈红的陈贵人,怎么不见皇上替她说话?”
刘琪再一次被顾舒窈成功噎住。可他只想了片刻,便答道:“二者怎可一概而论?!陈贵人是蓄意给王常在下毒,谋害人的性命,该杀!可仪常在只是在后花园冲撞了你一下,随便罚罚就好了,何至于此!”
“臣妾这不就是在随便罚罚?!”顾舒窈笑了,“皇上您看,熙贵人这会儿精神头还好着呢!可见罚跪并不会要人命。是仪常在身体太虚弱了,要她命的,是她自己!”
发现原本美且笨的贵妃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刘琪被她噎得无言以对的同时,心里也十分烦躁。
“朕不管!仪常在的父亲是受百姓爱戴的清官,他的女儿不能这般屈死在宫中!”为了救涂姣,刘琪已然是口不择言,随机发挥了,“贵妃不是说她同熙贵人二人一同跪够四个时辰就成么?!那仪常在欠的这一个时辰,就让熙贵人来跪就是了!”
说完,刘琪不管不顾,当即就抱着涂姣离开了翠华宫。
顾舒窈目送着刘琪的身影远去,轻笑了一声。
刘琪这步棋走乱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是想着,顾舒窈慢慢地跺到了归念梅的跟前,弯下腰来,同她四目相对:“熙贵人,皇上说了,要你帮仪常在跪那一个时辰呢。”
听到顾舒窈这话,归念梅的脸色不由得再惨白了几分。
但是,她仍仪态端庄,不卑不亢地应答道:“嫔妾遵旨。”
顾舒窈默默地打量了归念梅好一会儿,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有气定神闲,不由得好奇起来:“归念梅,你后悔吗?”
“嫔妾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顾舒窈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绕着归念梅逛了一圈:“一开始,你只需要帮仪常在跪两个时辰,现在皇上御口一开,两个时辰变三个时辰了,你不后悔?原本,这事儿本就不是你的错。”
在御花园里嬉闹奔跑的人,是涂姣。是涂姣不看路,一头撞到了席贵妃的怀里,这才引来了这么一场灾祸。
归念梅纯粹就是活雷锋,过来帮涂姣分担的。
“回娘娘的话,嫔妾不后悔。”
归念梅淡然答曰。
“如此便好。”
顾舒窈说着,转身,回了屋。
————
归念梅跪足了三个时辰。
起来的时候脚软,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去。
还好旁边伸出来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归念梅下坠的身子。
看到托住自己身子的那双手上戴满了珠翠,归念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来人:“……贵妃娘娘。”
顾舒窈唤了人来,将归念梅扶进了屋里,又命人拿了伤药来,给她的膝盖上药。
在小宫女给归念梅的膝盖按摩放松的时候,顾舒窈拧开了晚晴给她拿来的螺钿小盒,用食指挖了一点盒子里的绿色膏药,就往归念梅脸上的伤口抹去:“宫里的小太监下手没个分寸的,贵人们的脸岂是他们打得的?!没得毁了容貌!”
感觉到自己给归念梅抹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顾舒窈不由得一笑:“熙贵人莫怕,我不会害你的。”
顿了顿,顾舒窈将自己挖了药膏的食指在归念梅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的手指也接触到这个膏药了。”
“嫔妾不敢如此揣测贵妃娘娘,娘娘多虑了。”
归念梅恭恭敬敬地回了顾舒窈这么一句,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了不少。
顾舒窈给归念梅上好了药,又左右打量了她的脸一番,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干脆把这盒膏药直接塞到了归念梅的手里:“这是我大哥在戍守西陲的时候弄到的青玉断续膏,治疤痕是最有效果的。你拿回去了一日抹上三次,可别在脸上留疤了。”
归念梅顿时诚惶诚恐起来:“如此贵重之物,嫔妾如何能收?!还请贵妃娘娘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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