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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宁国公还在大殿上议事, 宁国公府派去的人只能心急火燎地候着,额头上大汗淋漓,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阮宁并没有闲着, 她继续探视内腑,运转内力。
如果是毒,不可能探查不出。
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就是令人奇怪的地方。
偏偏身体除了恶心干呕,并没有其他不适。
“千金老人来了!”小乙提溜着老头,一阵风似的将人拎了进来。
老头子拍着胸口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过分,太过分了!”
管家笑眯眯的压着老人的肩膀:“我家夫人身体不适, 还请老先生诊断。将府里那株栝楼拿来。”
千金老人眼睛一亮,摸了摸胡子, 向阮宁看去:“夫人面色红润,康健之相,怎么——咦?”
“怎么样?是否中毒?”九幽问。
阮宁却从老先生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兴奋。
她道:“怎么?”
千金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 将手收回来,摸了摸胡子:“哦,我还以为宁国公府要断在谢九玄手上呢。”
管家瞪眼:“胡说什么!”
千金老人没好气看他们一眼:“亏你活了这么多年,连妇人有孕和中毒都分不清?”
“什, 么!”管家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是狂喜。
阮宁面色古怪,她伸手摸上自己脉象,仔细听了听,确有一息滑脉。
谢九玄箭一般冲到门口, 便听见千金老人的话, 他一片抽疼的脑袋渐渐清明, 那些话一字一句浮现在他耳边。
“有孕。”他喃喃重复。
随即他大步进去,伸手搭在阮宁脉象之上。
阮宁见他额头有汗,这个时辰也比他往日回来早了些,心里知道他怕是着急担心了。
怀孕之事她并没有特别想过,突然听到也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有些茫然,茫然之外有些高兴涌上来。
想到会有个像谢九玄的小包子,她觉得倒还有趣。
谢九玄拧着眉头听了半天,听得千金老人心里七上八下,暗道自己该不会诊错脉了吧,又一想怎么可能!
区区滑脉,他怎么可能诊错。
可谢九玄半天不说话,他又没底。他堂堂神医,也只有在谢九玄面前才这么没地位了。
哼,气煞我也。
阮宁拿帕子擦了擦谢九玄额上的汗,拍了拍他的手:“听出来了?”
谢九玄一怔,仿佛才回过神,他眼里的情绪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怎么。
管家见状忙招呼众人出去。
谢九玄伸手抱住她,阮宁能感觉到他胸膛起伏。可见一路赶得有多急。
“滑脉。”谢九玄道。
阮宁:“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谢九玄:“于嬷嬷呢?”若不是于嬷嬷没在,不可能连有孕都分辨不出。
“我打发她去外头了,还没回来。宫里的事都处理完了?”阮宁替他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九玄低头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两人目光相视,阮宁看进他眼睛深处,道:“不要担心,没事的。”
“我再从宫里调几个老人出来。”谢九玄神情严肃。
阮宁这才发现他在紧张,他有很多计划,说话失去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从饮食到衣服,从下人到小孩怎么养,跳跃极大,阮宁甚至跟不上他的思维。
“出生还要半年,你都想好以后十几年的事了?”阮宁无语。
谢九玄抿唇:“我高兴。”
阮宁看出来了。他很高兴。
她也不由心生喜悦,不久之后会有个小家伙爬来爬去,还不错。
“我教它习武练剑,日后它定是大梁武功最厉害的。”她跃跃欲试。
谢九玄:“那我教它读书与医术。”
两个人倚在榻上聊了很久,直到阮宁睡着。
谢九玄替她盖好毯子,眸子看了她很久,渐渐弯下,露出个笑容。
他想过会有个长得像阮宁的小家伙,“爹爹”“爹爹”地叫他,高兴的时候一蹦一跳,不高兴噘着嘴委屈。
没想到这么快它就到来了。
他会将它捧在掌心,他没有的,他全部都要给它。
只是这样想着,他便觉得心中像是塞满了柔软棉花。
他低头亲了亲阮宁的唇,又生出想将这个人揉进骨子里的冲动。
他想,阮宁已经是他骨血的一部分。
元祐十一年,暮春,三月卄九。
司马徽小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在原地转圈,伸长脖子往院里望去:“怎么还没出来?”
一旁太监擦了擦汗:“皇上,这生孩子没那么快的,您要不坐下歇歇?”
司马徽瞪他一眼:“朕能坐得住?”
他咽了口口水,慢吞吞走近负手立在最前头的宁国公,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谢九玄却像是没发现一般。
司马徽大着胆子又拉了拉:“舅舅?”
谢九玄低头,目光直直看着他。
“舅母会没事的。”他看着宁国公的背影,总觉得太难过了。
“朕马上就要做哥哥了!”他眼睛亮晶晶的。
谢九玄摸了摸他的头:“嗯。”
他听见屋里偶尔传来的痛呼声,怔怔地想,原来生孩子会这么疼。
阮宁那样坚强的人,疼成这样。
他的心便好像被一只手捏住,渐渐握紧,细细密密的疼由心脏蔓延至全身。
他一只手攥得青紫,却浑然不觉,借着这丝疼,他生出一股平衡。
她疼,你怎么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