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冷淡的表情几乎破裂,眼中的震惊和惊惧再也掩藏不住。
唐洛神情冷漠,深沉如潭的目光轻轻一扫,像是在看一群死人。与此同时,他纵身一跃,身形如同鬼魅般轻盈在半空中掠过,手中的剑旋出剑花,如疾风骤雨,又变换不停。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令人不过觉得有道影子飘过,血花就滑落在地,绽放开来。
从来无谓生死,从来无惧疼痛的那群江湖‘死士’们,第一次生出了拔腿逃跑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就死在唐洛如鬼魅的剑法下。
看着不过转瞬就宛如炼狱的酒楼,云池麟震住,咬牙:“唐洛……够了。”
钟元妤跟着浑身一哆嗦。
脑海中莫名再次浮现原作中,唐洛那段“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描述。这一刻,她浑身发凉,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可是……现在明明是夏季啊。
唐洛不予理会——他从来我行我素,又岂是谁喊停,就能停的?
见完全杀红了眼的唐洛,云婧绮不由得有些担忧唐洛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她边收回银针,此时已经不需要她出手了,边靠近钟元妤,焦急道:“元妤,能不能阻止唐洛?”
钟元妤声音轻缓:“他如果不出手,现在死的已经是云池麟了。如果云池麟死了,你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吧?”
云婧绮愣住:“可,我担心他会伤到旁人。”
钟元妤:“他不会。”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解决掉最后一人的唐洛扔下长剑,然后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云婧绮看着那双深沉的目光,不由得后退一步。
钟元妤从宽袖中掏出手帕,朝着唐洛走去。完全寂静,血花盛放得极度妖冶的酒楼内,她旁若无人般的拿着雪白的帕子,将唐洛按在椅子上,轻轻擦拭他那道从颈处到肩膀的深长伤口。
唐洛抬眼,能看到她娇俏的容色上,长睫轻颤,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认真,还是从容淡然的表情,还是看不出惊慌的样子。
只不过,触碰在他肌肤上的手指,还是略微冰凉。
钟元妤回头问云婧绮:“有金创药吗?”
云婧绮回过神来,迅速拿了几个瓶瓶罐罐递过去。
钟元妤道了句谢,按着吩咐给唐洛上药、包扎。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小心翼翼,每个动作都是轻轻的、仔细的。
唐洛看着她,声音略为嘶哑:“你为什么想救云池麟?”
钟元妤的动作顿了顿,想起自己方才的疑问。这白纸黑字确定的冷血变态,为什么忽然不惜受伤要去救下云池麟?
这突然不够淡然的家伙……
她的心底隐隐有了答案,却又不可置信。
唐洛仍旧紧紧盯着她,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道:“云池麟不能死……为了你,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你会很麻烦。”
“为了我?”
“对。”
唐洛没有继续问,而是沉默下去,蓦然移开盯着她的视线。
钟元妤开玩笑:“怎么,难道你是因为看出我想救云池麟,怕我受伤,所以才去救的他?哎呀呀,没想到,殿主大人,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唐洛顿时变了脸:“少自作多情。”
钟元妤摊手:“好吧,我自作多情了,其实你是怕我将长盒弄丢了吧?欸,如果我和长盒一起落水了,你会救我还是它?”
“别说废话。”
“……”无趣的反派。
云池麟走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谢谢你,唐洛,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向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声音,现在是真诚郑重。
这一次,唐洛竟然会救他,甚至为了救他受了伤,要是换做之前,他完全不敢想象。可见,唐洛这个人,也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大家都误解他了。
云婧绮跟在身后,表情带着些许愧疚,同样语气诚挚:“多谢你,唐洛。”
被接连道谢,唐洛没什么反应,半晌才淡声道:“不必,我不是救你。”
云池麟和云婧绮才不管唐洛怎么说,他们也看出了唐洛的阴郁性子,再次诚恳道谢后,跑去找酒楼掌柜的收拾残局了。
等两人离开,钟元妤眨眨眼:“就是,阿洛是为了救我。”
唐洛登时再次变了脸色,正准备说话,却不料钟元妤已经拢起瓶瓶罐罐,一溜烟跑了。他只能瞪着眼看着跑掉的背影,气得咬牙。
再低头,却见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得整齐漂亮,还扎了个形似蝴蝶的……结。
“钟元妤,你给我滚回来!”
*
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一个蝴蝶结而惹恼唐洛的钟元妤,做起了苦力活,悔不当初的同时,自然要暗暗骂唐洛两句:小气鬼!无情无义冷血无情……
“你该不会在骂我吧?阿妤。”
耳畔蓦然响起小气鬼幽幽的声音,吓得钟元妤差点一个踉跄,连忙扶好手中的油纸伞,正色道:“怎么会呢?我这么斯文的人,是不会轻易骂人的。”
连绵的雨正淅沥落着,雨雾弥漫着整条山路,潮气涌动,令人十分不畅,最叫人难受的,便是脚下因为雨水软塌的泥泞路,每步都需走得小心翼翼,否则就要湿了鞋底,更难受。
“云九姑娘说了,伤口碰不得水,要劳烦阿妤几日了。”唐洛凑近,唇边的笑意明显,却让她很想一拳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