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屿捂住她的伤口,她的血渗透他指缝,有一瞬赵屿几乎快要疯掉:“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现在就去。”
黛宁手指无力抓住他衣领:“我好疼,我会死吗?”
赵屿把她抱起来:“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他抱起黛宁,在赵安安的哭声中,沿着积雪中的山道往下跑。
警察们对视一眼,有人摇摇头。赵平怔怔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泪流满面。
赵屿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漫长的一条路。
湿滑,看不见尽头,没有光亮。
只有她温热的血,让他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件事。拼命往山下跑,不可以……不可以……
纪黛宁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赵屿一个踉跄,带着黛宁摔下去,他单膝跪地,死死把她护在怀里。
“赵屿,我、我好疼……”她哽咽出声,“你不要动,不然我更疼了。”
一种叫做绝望侵袭了他,赵屿心口的地方,也疼得快要死掉了。他甚至疼得说不出话,他没有办法救她,完全没有办法。
她平时那样娇气,现在却疼得连哭声都微弱到没有力气。
黛宁抽泣道:“赵屿,我今天,今天生日呢。”
赵屿死死握住雪地,情绪一瞬崩溃,眼泪大颗从男人眼眶中涌出,落到她脸颊上。
黛宁眸光渐渐黯淡。
“赵、赵屿。”
“嗯。”
“我、我和安安谁可、可爱。”
赵屿喉咙渗出鲜血:“你,你可爱。”
“我和她,谁、谁更重要。”
他牙齿都在颤抖:“你最重要。”
每一个字,对他来说,几乎像是凌迟。这些问题,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她的身体好冷,赵屿抱得再紧,终究一点点在失去温度。
女孩轻声说:“骗子,赵安安活着,你一定非常庆幸吧。”
“没有骗你,我爱你,我爱你,早就爱你,一直都爱你。”
黛宁再也没有力气:“我、我想家了。”
“我送你回家。”
“不要你。”她气若游丝,瞳孔渐渐失去焦距,“钱、钱叔送我回家。你不许跟着我,也不许、不许和我一起死,我从来就、就不爱你。”
她的手从他身上滑落,漫天鹅毛大雪,落在女孩瓷白的脸颊上。
他失魂落魄,哑声道:“黛黛,黛宁。”
没人回答她。
山中风雪肆虐,赵屿抱紧她,这辈子第一次咀嚼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低声道:“不爱我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爱她就够了,她那么美丽骄傲,本来就不需要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驻足。
他拿出身上的玛瑙小老虎,放进女孩掌心。
她闭着眼睛,长睫落了雪花,漂亮得一如初见。
赵屿抱起她,一步步往山下走,他不知道这段路走了多久,漫长得像是他的一辈子。
可要真是一辈子,那该多好。
后来这段路什么模样,赵屿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他曾经刻骨铭心爱过一个漂亮少女,又锥心般失去了她。她似乎爱过他,又似乎没爱过。
那一年雪特别大,断断续续下了一月,封住大山。
他这辈子的爱情和快乐,皆死在那一年。
他不去打听她的家乡,只当她还好好活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赵屿偶尔会想她,太痛苦的话,也会刻意去试着遗忘她。
后来蓝蓉蓉给他送来一盏烛台。
是寰县举行传统节日那晚,赵屿买下,却迟迟犹豫没送出去的。
他蓦然想起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谷场满头星斗的夜晚,她饿醒的娇憨,耍赖撒娇闹脾气的模样。
黛宁,你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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