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幽暗,金色蝶翅膀闪烁不定,闪着细碎的金光,仿佛周身披上一层朦胧金纱。竟有如此美丽的生灵,卓枝伸手触碰,那金色蝶却并不飞走,不避不闪,忽闪着翅膀不断叩首,像是乞求她放过。
不可思议!
东宫低声说:“前几日在终南山中无意间遇见的......你喜欢吗?”
卓枝点头,太神奇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乖巧的蝴蝶。
——“却扇宴!看新妇咯!”
不知何处起了喧哗声,东宫忽的打开菱形草筐,将金色蝶收回去。
卓枝诧异。
却见东宫垂眸,捏起她腰间彤带,十指翻转,很快系出一个精巧同心结,将菱形草筐巧妙地挂在正中央。他松手,织金彤带顿时垂落衣摆,碧色的筐与杏红的锦袍正相衬。
东宫拉起她的手,柔声问:“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第47章花卿更喜欢那朵美人羞?……
卓枝如坐针毡。
她左顾右盼,生怕引起周围注目。眼瞧众人重心仍在新郎官身上,这才揉了揉跪累的膝盖,手上却不停歇,挪动席子,抽出袖子,行动一派小心,终于将同心结掩在袖下。
她长舒一口气,抬头却撞上双含笑的眼睛。
兀的,她的脸烫起来了。
卓枝忙将目光转向案几,却因心绪不宁,手足无措,“哗啦”一声碰倒了茶盏。
寿春县主正同身边人寒暄,闻到动静惊得回头,却发觉女儿浑身僵硬,她关怀的问:“花卿,可是累了?”
卓枝摇头,嘴上却说:“我有点头晕......”
寿春县主怔了瞬,本能看向上席,却见东宫低眉,一脸正色与身边人说话。她压下心头怀疑,摸了摸卓枝额头,担忧道:“是有点热......难道是吹了檐下风?”
婚宴已经进行到末尾,他们现在离席并不算失礼。
简单地向主家道别,卓枝随着母亲离席。
黄维德敬了几圈酒,人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他站在一旁,像是自言自语:“方才瞧见花卿腰间系了同心结......还打趣了他几句,难道是害羞离席了?这小子也害羞,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东宫状似不经意举起茶盏,掩住满眼笑意。
※
建宁侯府,影壁前。
卓枝下了马车,就见管家早已经等候在影壁前,他恭声:“禀县主娘娘,海宁远来的客人已到府中,照您的吩咐已将客人安排在泰和园......”
怎么会这么快!
寿春县主显然比她更激动,既是因女儿身体,也是因许久未见家人心中难抑,她说:“花卿,先回清和堂躺着,晚膳在正堂用。”她又对管家吩咐几句医官的事。
这厢交代完毕,她起身回房换衣,命蔓芸引客人前来。
寿春县主站在绿野堂外,心焦难耐,左右踱步,最终停在廊下,望眼欲穿看着月亮门。
终于客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眉眼英气的女郎走在当前,她身后随着位墨衣妇人。女郎一身蓝绸胡服,腰佩双刀,她大步而来,见着寿春县主叉手行礼,亲昵万分:“范二娘拜见姑母。”
这女郎正是范姝行二,寿春县主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不语的墨衣妇人,温声说:“想必您就是家兄受托请来的密族大巫,请上座。”
墨衣妇人行礼,连连摇头,她抬手比划......竟然不会说话。
范姝挽住寿春县主的胳膊,轻声说:“姑母,此事容我慢慢说。”
原来海宁王与密族关系密切,代代联姻,因而两家关系密不可分。这也是海宁王统治边疆多年的原因,密族之中择大巫,圣女则从海宁王子嗣后代中选择。
去岁,上一代圣女回归天命,理所当然范姝继承圣女之职。
范姝大马金刀坐在堂中,将这些年的家事娓娓道来。见到仿若将军般的坐姿,寿春县主忍俊不禁,温声说:“二娘子,一路辛苦,可累了?此次是假做花卿的未婚妻......”
她有些犹豫,毕竟圣女掌密族祭祀大权,终身不得成婚。原本没有料到事情发生变化,才假借未婚妻做幌子,如今是否不太妥当?
范姝朗声笑道:“入乡随俗,姑母无需担忧!见过花卿之后,那‘蛊’的事便可水落石出。这位是蛊夫人,我幼时由夫人教导......密族之中论‘蛊’,夫人堪称独一无二,姑母大可放心!”她指着身边的墨衣女子说。
寿春县主面上宽慰,她说:“旅途劳累,先请休憩片刻,其余的事晚膳之后再说。”
※
再说卓枝,她回到清和堂,心下稍松。
甫一坐下,她就吩咐左右不得打扰。独自一人专心解同心结,不知东宫是怎么系的......这般难解,她想到竹林里那一幕,脸颊再度烧了起来。
若说单是金蝴蝶,她还不甚明白。但见到同心结那一刻,她心中即欢喜又害怕。霎时她脑中一片空白,那时她想的不是东宫的问题,反而是些旁枝末节。书中杂乱内容浮现在她脑海,她失声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东宫等不到她回答,并不生气,反而摸了摸她的发......
卓枝不禁停下手,心中生涩。她的指尖轻柔拂过织金彤带,终于还是舍不得解开,她取下彤带,珍而重之放在玉枕畔。她的身份尚且不能直言,东宫的问题她又怎么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