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枝随人群散去,身旁士子古怪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向后看。
她回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小友,留步。”春山先生向她走过来,身前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朝两边散开。
这不是做梦吧?
卓枝晕晕乎乎捧着手里的诗集,整个人如站在云端之上,这本诗集是春山先生亲自编写整理的。整个大昭,独一无二,就这么送给她了.......
今天真是她的幸运日。
卓枝乘舟回到岸上,一路将厚厚的书籍抱在怀里。
甫一下船,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个蓝袍人,他手捧酒一壶,领口大开,狂放不羁。酒鬼危险,何况这位还是段家人段都安大兄,上京有名的酒鬼加色/鬼,卓枝收回脚,打算换条路走,却被酒鬼叫住。
——“你是谁家女郎,生得如此纤姿芳容,小腰细细,还不带帷帽,等着爷看呢?”
真是见鬼,怎么这货还耍起酒疯了。
卓枝拔腿就跑,那人分明喝醉了酒,却还踉踉跄跄追在她身后。
段家人是上京出了名的色/鬼投胎,卓枝可不想和他们有所纠缠。她分明易容且上了伪装术,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破事。若是与他近身纠缠.......卓枝一阵恶寒,她怀里有厚厚的书籍,周围又有人,实在不便。
不然定要好好打他一顿!
卓枝心口憋着恶气,怀里抱紧诗集继续跑,可一时间也甩不开他。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好几个人注意到这里。卓枝从没有这么丢人过,她实在不愿意和他继续兜圈子,干脆心一横,决定跑去东宫的园子。
那里清净无人,且有禁卫把守。
卓枝想着便朝向御园跑去,不多时便到了,她扭身一看段大郎还跟她身后。
段大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胡说着美人别跑爷榻上疼你这种猥/琐之言。
都到了这里,卓枝也不怕了。她使了个巧劲,将包裹好的书籍甩到园中梧桐树杈间。接着几步助跑,一翻而过,完美的平稳落地。
幸好没有被巡逻的禁卫逮到。
她拍去袍角的尘土,打算依计上树,取下书籍。
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梧桐树旁边屋中传来说话声。
——“圣人不许动肃王,可肃王世子却动得,好叫他吃个教训!”
有轻笑声传来,那人笑了笑说:“胡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分明是世子倒霉遇到惊马,又不巧踩断了背,若是吃个教训,也是老天要教训他。”
“肃王世子明目张胆将刺客全然灭口,便以为此事了了。笑话,真以为殿下被刺杀吓破了胆,躲在东宫养伤不成?”
几人说笑起来。
窗外,卓枝却听得一愣神。
她虽然早就知道刺杀东宫的人是肃王府派来的,那是书中说明的事。虽然书里肃王世子也惊马受伤,可没交代这事是东宫的手笔。
她想起她所认识的东宫......卓枝摇了摇头,皇室之中阴谋争斗自是少不了的,她无声叹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这里是御园的议事处,她怎么阴差阳错跑到这里来了。诗集先挂在梧桐树上吧,她等会寻个由头请禁卫帮忙取。
卓枝又翻了出去。
她满脑胡思乱想,想到今日这衣衫,已惹了众人频频侧目。过几日还有春山先生讲学,到了那时她穿什么好?又想段大郎发酒疯追她满院子疯跑,嘴里不住胡说八道,一定要找机会收拾他......
她溜溜达达回到叠翠小苑,门边站着禁卫。
出什么事了?
小苑里瓶儿正坐在台阶上,一看见她,跑过来小声说:“郎君,怎么才回来!”她冲着卓枝挤眉弄眼,低声说:“东,殿下等好久了......”
东宫怎么在?
她撩开帘子,一抬眼就见白露珠蹲在鹦鹉架子上,东宫递一颗松子,它谄媚道:“殿下金安!”
卓枝:.......
这鹦鹉太过谄媚,一时适应不能。
见卓枝站在门口,东宫拍拍手,说:“怎么才回来?”说罢,他指了指矮几上的箱笼,说:“听宋三说,你问他何处可做新衣......不必了,孤新做的夏衫借你穿。”
卓枝讷讷应下了。
她出门什么都带了,就是没带钱,因平日花销都是找账房对牌子支,这次阿娘不在,她不好意思找阿兄要,她就算想做衣服也没钱。
就先穿东宫的衣衫应付一下诗会,平日就穿自己的衣服。
※
卓枝随着东宫一道,没少见春山先生。因而短短几日,春山先生竟与她相熟了,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点评她新做的诗和文章。卓枝可不愿意在偶像面前丢人,因而她连夜苦学,人都比从前瘦了。
今天是诗会最后一天,她早早换上了东宫送的青纱长袍。她对铜镜略略一照,恰巧合身,真是奇了,东宫比她高一掌还多,怎么袍子倒是合身。
诗会结束,卓枝摩拳擦掌。
紫芸楼下,她四处寻找段大的身影,听闻这附近时常有纨绔饮酒作诗。
倒是巧了,段大郎正好坐在曲水流觞间,同几个狂放的纨绔一同饮酒。
卓枝冷笑。
当然傻愣愣冲到人群里,可不是她的作风。毕竟这要别人看了,就成了她无端生事,说不得那日的恶心言语,还要再听一遍。她打算隐在楼上,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单独收拾段大,以报那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