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子上空空荡荡,二层阁楼全都暗灯。卓枝一眼瞧见十五郎,他坐在角落里,孤零零,与其他桌子的热闹相比,格外引人瞩目。
这......
位置倒是不错,靠近楼梯,只是有些惹眼。
香粉味愈浓,妖娆女子快步走来,笑道:“妾身罗娘子,小郎君真是贵客!”卓枝错开她欲挽上来的手,指了指台子边雅座,说:“就坐那里。”
应道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低眼看着草席。
卓枝靠着凭几,抬眼看向应道奇,见他无动于衷,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这,还打算酒肆探听消息呢?
“小郎君,瞧着眼生,可要人相陪?”
罗娘子面上挂着笑,随手指了指身边几个女子介绍道。
卓枝一望,心想歌伎同为女子,若是让她们近身发现什么端倪,就麻烦了。
她正要开口拒绝,却见应道奇忽然站起来,他面色不佳,作势要走。卓枝忙站起来,拦住他,分神对罗娘子说:“还不速速退下,好教我们躲个安静!”说着递给罗娘子几颗碎银子,罗娘子一把接过,冲她挑眉,递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方才款款退下。
嗯?
好像发生了什么......
雅座四周有围子遮挡,旁人在外只看见的人影,瞧不见人。
卓枝四周一探,还没来及与应道奇说什么,突然眼前一暗,原来这酒肆熄灭了大厅中高悬的竹灯。不少客人都将围子卷起,看向厅中高台。
难道还有什么才艺表演吗?
台下出现了一个布衣老头,一双眼精光四射,弓着腰背手,缓缓踏上高台。
说书先生?
他装神弄鬼一般,朝空中扔出几个铜钱,而后对台下一鞠躬,台下响起了热烈的叫好声。
卓枝迷惑,低声问:“这是做什么?”
应道奇微微摇头,轻声:“十五郎趁暗上楼去了。”
一时,卓枝也顾不上看热闹,她顺着围子缝隙朝角落一望,果然已没了人影。复又看向楼梯,只见艳丽蓝袍衣角轻闪而过。
咦?
可以呀,兄弟。
“小郎君,老夫观你面色不凡。”
突如其来的人声响起,卓枝震惊失色,几乎蹦起来,她扭头瞧见台上布衣老汉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原想置之不理,转而又想四周这么多双眼睛,干脆将视线吸引过来,也算掩护十五郎行动。
于是卓枝很配合,她持扇潇洒的挽了个花,笑眯眯:“怎么个不凡法?”
布衣老汉右手不断掐算,似模似样,一双绿豆似的眼睛扫过她的脸,口中啧啧称奇:“小郎君,你样貌尊贵,身负凤命啊!”
卓枝心中一突,面上却挂起吊儿郎当笑:“当今圣人春秋鼎盛,皇后娘娘身体康健......难道说你意思,东宫会娶个男娘娘?”
布衣老汉气的骂她:“小郎君,你不要命了,小老儿我还要呢!”
“玩笑话嘛,都是胡说生什么气,你说我是女郎,我不也没生气吗?”
布衣老汉哼了一声,说:“绝非老头我胡说,观你面相合该是个金枝玉叶呀。”卓枝见时间差不多,递给老汉几枚钱,打发他走。
老汉走远,应道奇正色,低声道:“东宫礼贤下士,可绝非是能开玩笑的性子,二郎切莫胡说,以免惹祸上身。”
奇了。
这应道奇口中可是声声称赞东宫的,原书中也是不折不扣的东宫党羽。原以为这位儒家君子,要用君君臣臣那一套教训她呢,没想到他到说了这么一番话。
卓枝岔开话题,调侃道:“他说的差不离,反过来算算我说不得能混个县君当当。”
应道奇叹气,瞧他这混不吝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转而扫视大厅,拧眉说:“十五郎怎么还未下来,该不会出事了?”
上前去找,定是不能的。
这可如何是好,怎么才能寻个好由头,光明正大上楼去呢,卓枝方才留心观察并没有客人上楼,可阁楼上灯却是微微闪烁,若说没人,何须亮灯呢?若是还不成,他们只能想法子像上次那样,从后门攀树而上。
忽然她想起刘十一说过,这酒肆有些旁的生意,只是不在明面上。
何不试探一番?
卓枝心念微动,捏起桌上酒杯摔在席上,酒杯没碎骨碌碌滚出围子,她不耐烦说:“叫你们罗娘子来!”
罗娘子翩然而至,看在碎银子的份上笑道:“可要人作陪,我这可还有会跳胡旋舞的胡姬呢!”
卓枝敲了敲矮几,冷笑:“尽是些庸脂俗粉,听刘十一说你这有些花样,罗娘子可是欺面生,糊弄我?”
罗娘子怔愣,旋即暧昧笑:“呵呵,您与刘十一郎君相识,都怪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旁人,自然是大棒赶走,您二话没说自然有的,请与奴家移步后院。”
后院?
不是二楼吗?先去看看再说。
卓枝掩下惊讶,未免人设崩塌,还特意用力拽着应道奇,随她走向后院。
酒肆后院,卓枝挑眉,不出所料楼后傍着架曲折小梯直通二楼。
怪不得不见人从大厅上楼,原来门在后面。
那十五郎去哪了?既有可能隐藏在楼上,也可能先行离开,无论如何先上楼再说。
二层阁楼上,罗娘子推开一扇门,娇笑:“怕扰您兴致,小侍已交代过了等在外面,不过,”她凑进卓枝耳边,低声说:“您瞧上的这位软硬不吃,房里有酒有药,还有不少小玩意,郎君自行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