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文插话,说:“禁卫身负重任,应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们只跟随左右,见您受伤而不为所动,任由卓二郎......”
“宋三!”
见他话头绕到卓枝身上,黄维德忙出声打断。
“孤高热不止,孤曾听闻有些村野乡民为幼儿降温以冷水敷之,想来他正是此意。”东宫低声说,语气竟有些惆怅。
※
再说卓枝这边,她换好了衣服,牵起毛驴,躲在树木中,偷窥来人。来人有两人,均是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踩这一双快穿烂的草鞋。
他们俩许是为了壮胆,一面砍断杂草,一面说着东府方言。
卓枝听了一言半句,全都是些村子里的事,还说了村长如何悭吝的坏话。
运气真不错!
她一乐,名字地址性格全部对得上,这两人定然是大王留村的。这不是巧了吗?她牵着毛驴刻意发出些声响,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以免半夜突然出声吓人。
那俩人仍被她吓了一跳。见他衣着打扮十分不一般,又听她自称是村里王良才住在旬邑的堂弟,名字住址信息一对,这俩人也放下心来。
没错啊!
王良才一直吹嘘他堂弟,是个相貌堂堂的读书人。
这一看却是所言不虚,果真相貌堂堂。听明卓枝来意,便要引着她回村。卓枝放下心,准备回身带着东宫一起顺着小道回大王留村养病。
这时山中林鸟惊叫声响起,在这山里寂静的夜中分外明显。
这动静,难道是刺客追来了?
第16章大昭太子跳崖了
夜黑风高,冷风萧瑟。
卓枝忧心忡忡,刺杀东宫绝非一般死士,足可见其丧心病狂。若遇见手无寸铁的村民,定不会手下留情,此处又临近人群聚集的村庄,若死士大开杀戒,后果不堪设想。
她语重心长说:“实不相瞒,我这一身狼狈,因在山中遇到些逃窜的土匪,不小心听到他们密谋,便要杀我灭口!多亏我这毛驴,载着我一路逃至山中,他们竟也不放手一站路追着我......”
“唉!”
卓枝长叹一声,当下只能骗村民离开,保全性命。
她愁眉苦脸:“三清在上,我躲进长真观这才甩开了那些流匪!上京城挂了悬赏单子,听县官老爷说见到流窜匪徒若不上报官府,将来这匪徒捉住了,招供出见而不报之人,将当同党罚......”
“两位大哥没见匪徒,速速离去,免得招惹是非!”
村夫却不走,交头接耳嘀咕几句,猎装男子大着胆子说:“你是王良才的堂弟,就是俺们村子的人,这深山野林咋能扔下你?”
此事难以解释,卓枝催促他们离开。
猎人狡黠一笑,白牙在黑夜中格外明显,他自信满满:“你跟俺们来,俺自小载着山里长大,有法子藏起来,保准那贼人找不到!”
天不亡我!
卓枝眼睛一亮,既然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她之所以不愿意留下村民,不过是担忧无辜牵连他人性命罢了。如今既有保命的法子,她又有何不可呢?
东宫仍在林中,正好回身带上他。
就在此时,西北方有火光若隐若现,火光不显眼,只有几个火点子。照此情况想来人数不多,呼啦啦,树叶响动不停,那声音越发明显,越来越近。现在回去,说不定不仅救不下东宫,还得平白搭上她和无辜路人。
幸好方才多了个心眼,暗暗将两人衣衫对换。夜黑林茂密,她骑在毛驴假扮做东宫,如此便可引开刺客。山里行路不便,枝叶横斜,多有阻挡,刺客纵使有百步穿杨的功夫,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到她。
卓枝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东宫命大了。
她轻轻抚了抚毛驴,仔细问起了两位村民如何躲藏。事不宜迟,几人快速敲定方案,眼见两位村民消失在密林中......卓枝眼神微沉,心中反而镇定,她已做好迎接生死挑战的准备。
很快,那刺客的身形影子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个,两个,三个......
很好,只有三个人,怪不得点着两个火把。
卓枝屏息隐于暗中,她仔细眺望,只见刺客穿着打扮与林中初次相遇的刺客差不离,而且衣衫不齐整,明显有破损。看来应是历经战斗,说不定还是同一波熟人,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偏偏误打误撞来到丰平峪。
他们行动之间,随意不紧绷,闷头赶路不见其观察脚下周边。如此说来,这批刺客很可能只是路过,并非为追踪东宫而来。
卓枝看了又看,确信刺客身后再无其他人。她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向逃跑路线。确认无误后,她一抖缰绳,毛驴便撒开白蹄子,横冲直撞冲进密林更深处。
这一动,惊起一片鸟叫。
三个刺客寻声而来。
他们循着声响追来,烛火耀亮了一片昏暗。卓枝刻意拉住毛驴,让它的速度慢了些,好教刺客借着火把看清楚她的装扮,只听刺客说:“追!青色道袍!碰到正主了!”
羽箭嗖嗖声起,细密如织,可惜不少箭矢皆被天然盾牌,树枝树叶围挡。卓枝俯身贴着毛驴,除却小腿被箭擦伤外,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衣袍被树枝撕扯,留下不少碎布。
那刺客没有马,只能靠一双腿。
卓枝虽有驴,但林子密树枝横斜,处处遮挡,一时间也撒不开蹄子。如此一来,双方你追我赶,追逐竟然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