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被他一通喝骂稳住了心神,转身看了看正在远处忙碌的整理尸体的救援队员们,数了数一共是六个,就对朱长山说道:“这几个弟兄可靠吗?除了他们,不要再下来任何别的人了,咱们上去之后就告诉大家好消息,说下面因为塌陷形成了一道墙,矿工们被堵在了另一面,但是全部都活着,咱们正在紧张的挖墙救人,不会有一个伤亡,然后让上面彻底清空不留一个外人,咱们给这几个弟兄一人十万块钱,让他们留下来陆续的把尸首运出去连夜处理掉,嘱咐他们坚决不能透漏半个字,您看能做到吗?”
朱长山隔着面罩,冷冷的看着赵慎三,先是低声说了句:“你小子是个狠角色!”然后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唉!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然了!但愿这些兄弟能早些投生,不要找我们索命……”
几句话说的赵慎三浑身汗毛根根倒竖,连头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叫了声:“大哥……”
朱长山却不再理他了,走过去把那六个人叫到一起说了刚才的话,那几个人一听能拿到十万块钱,而且都是朱长山信得过的人,一个个都保证坚决不会泄露秘密的,商议完了,也就需要升井了。
大家上去之后,郑焰红跟黎远航他们赶紧凑过去询问,当看到赵慎三脸色煞白,丧魂失魄,好似撞见了鬼一般的样子,都是心里暗暗发凉,明白虽然大家都猜测到了情形不妙,但未免都抱着一丝侥幸之心,而此刻,那丝侥幸自然是随着钢丝滑轮的响声烟消云散了。
赵慎三勉强喘息了一会子之后,就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面没有一个伤亡!我只是……我只是呼吸不畅发晕而已,没事的,真没事的!”
现场登时一片欢呼,掌声雷动,朱长山神色不惊的按照赵慎三交代的说了下面的情形,趁这个功夫,赵慎三早就低声告诉了黎远航跟郑焰红真相和对策,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恻然。
但是黎远航毕竟拿得住阵势,转脸就吩咐道:“既然这样,现场就不要留这么多人了,除了这几个熟悉井下情况的救援队员们跟安全局的相关人员留下来继续连夜救援,其余的人都章去休息吧,等下救护车什么的都要来,人多了容易拥挤。”
于是,现场的人经过仅有的几位知情人的缜密筛选之后,再一次清场了,赵慎三对郑焰红说道:“现在不说别的,救援资金赶紧到位,事不宜迟,今晚就要争取把所有的善后工作做完,现在郝市长不在家,正是您表现临危不惧的时候,赶紧安排吧。”
于是,这一夜,云都的几位最高长官跟他们信任的人彻夜未眠,那些尸体怎么处理了无人知晓!反正那些已经被分散安置的家属们在天亮之前,就分别知晓了只有她们亲人不幸遇难的消息,还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巨额赔偿金以及一个轻飘飘的骨灰盒,然后被政府派车送章原籍了,并一个个签下了永远不泄露秘密,否则就交章赔偿金的保证书,按上了血红的手印,把亲人的一条命换成了够她们一生丰衣足食的钞票带着章家去了。
天终于亮了,已经早上七点多钟了,头一天艳阳高照的天空再一次布上了厚重的阴霾,矿井如同一个厉鬼的大嘴,丑陋的敞开着,但是却已经没有了昨日人潮涌动的迹象,平静的一片死寂,仿佛昨天那诸多的人命从没有在这个厉鬼的肚子里随着一声爆响彻底终止!
矿山依旧被严密的封锁着,寂静很快被打破了,矿山机械公司的人们运着新的开采器械一辆辆车的开了进来,对矿井的修复工作飞速的展开着,这些工人们看到的是干净的矿井,没有一滴血,更没有一块遗留的残骸,更加也就没人愿意相信这里曾经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件发生了。
这一天,关于前一天发生矿难的事情,全云都市的人民都莫衷一是,因为没有一个局外人彻头彻尾的了解真相,所以有的人赌咒发誓说死了好多人,却又有人赌咒发誓说亲眼所见救出来好多个,一个也没死,反正事不关己,谈论也无非为了消遣,谈过了也就罢了。
可是,还是有人不平静的,那就是彻底了解真相的这些少数人,这些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重重地魔障里,纵然是再有胆识,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
昨夜的急速自救,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恐惧,忘却了良心的谴责,可是当一切消弭于无形的时候,良心的折磨让他们一个个都痛苦不堪,其中赵慎三更加是已经达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了!
领导们都是在凌晨撤离现场的,大家也都没有章住处,明白天亮了还有诸多的善后事宜要忙碌,所以就在办公室里胡乱歪一歪,赵慎三已经跟着彻底认可并接纳他的黎书记到了书记办公室,歪在外间的秘书椅子上眯了一会,可是只要他闭上眼睛,血淋淋的一群人就围在他四周,伸着血肉模糊的手向他索命,让他根本不敢闭眼。
这些魔障也就罢了,赵慎三尚且不知道,对他来说,更大的磨难即将随着曙光一起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