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说道:“贫道自然明白府台大人的难处。”
张知府笑道:“仙长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小道士接着说道:“所以贫道想着,自己向官家禀告此事,不敢麻烦府台大人。”
张知府大惊:“这等小事,何需劳烦官家。仙长这样不妥啊!”
小道士摇头:“府台大人有所不知,官家赐给贫道这红玉牙牌,其中一个期盼便是,希望贫道能代官家看看,他治理下的这片江山。只是贫道身为修道之人,实在不想搭理这些俗事。可这真遇上了,贫道也得留意。不然官家问起来,贫道却无话可说,岂不糟糕?”
“而怀化军的事,说大不大,不过一区区怀化军。可说小嘛,这事还真真小不了。真要查起来,那件件恶行定能惹得人神共愤。府台大人,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报上去,岂不刚刚好?贫道让官家亲下御笔,杀了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即完成了自己的差事,也让官家泄了泄心中的恶气,那不是两全其美?”
张知府笑道“仙长说得是”,只是这笑,却不禁有些别扭。
小道士说道:“贫道本是想这般做的,可泰山大人却点醒了贫道。不管怎么说,府台大人身兼成都府路的安抚使,名义上对怀化军有管理之权。若是贫道绕过府台大人,将此事上达天听,这却是不大好。所以贫道这次前来,就是想知会府台大人一声。”
张知府一拱手,谢道:“仙长体谅某,某不胜感激。不然官家要是问起,恶少如此横行,地方上难道就无人能制?这话却是不好回答。”
小道士击掌说道:“正是!贫道也有此顾虑。官家若是不问,贫道自然不敢多事。可万一官家真问起来,不管怎么回答,对府台大人却是不好。”
张知府一拱手:“这天下的污浊处处,李家恶少的事不过是其中之一。仙长能否看在某的面子上,轻轻带过此事。”
小道士正色说道:“天下污浊处处,贫道不想管,也管不了。可李家恶少的事,正正撞在贫道身上。贫道生性淡泊,可这一次,也被此子弄得肝火大盛。”
“府台大人,天下事当有为,有所不为。此事不管是为了不辜负官家的重托,抑或是不辜负贫道的道心,贫道都断然不会放过。当然,贫道既然坐在此,自然唯府台大人之命是从。府台大人要如何除掉那恶少,贫道遵从便是。”
张知府一声轻叹,浅浅品茶,沉默不语。
小道士不动声色,也只是品茶,也是沉默。
一时室内寂静。在这寂静中,却有种无形的紧张,在张扬,在碰撞。
若论心神之静,天下有几人能胜过天一派的张天一?一会儿后,张知府终放下茶杯,叹道:“既然如此,仙长,那此事便交给某吧。某保证,多行不义者必自毙!”
小道士一拱手:“贫道说了,只要能除去那恶少,贫道唯府台大人之命是从。如此,贫道代怀化军的无数无辜百姓,大谢府台大人的活命之恩!”
张知府摇头苦笑:“可仙长却是给某出了个好大的难题啊!”
“那李军正膝下空虚,只有一独子,所以平日是宠上了天。只是李军正虽然教子无方,倒也无甚明显大错。并且李军正的哥哥还是前兵部侍郎,他李家在兵部的根基真不浅。我等真要将那恶少法办,李家必会反扑。到时此事不好办啊!”
小道士答道:“此事是难办,可也不是不好办。想李军正的哥哥不过是前兵部侍郎,当年在朝中受人排济,黯然下台。几年之后,在兵部的关系还有多少,这个还真不好说。再者,李侍郎自己儿女满堂,他犯得着为一位侄子,而拼死一博吗?”
“当然,此事即因贫道而起,贫道自不会袖手旁观。贫道会修书一封交给杨太尉,若事情艰难,便由杨太尉禀告圣人。圣人仁慈,必见不得恶少如此横行。有圣人出面,官家自会亲下御笔。这御笔一下,想来朝中的重臣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军正,而忤逆官家吧。”
张知府摇头:“过了,这却是过了。区区小事,何必又是惊动圣人,又是惊动官家?这样吧,仙长请修书一封,由某派亲信之人带往京城。若事真有万一,便依仙长所言。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某管辖范围内的事,若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未免让同僚们小看了某。”
小道士起身,长施一礼:“如此,拜托府台大人了。”
张知府笑道:“好说,好说。”
再聊了几句后,张知府状似不经意地问:“仙长,你即负有监察之责,不知对某辖下的成都府有何指教?”
小道士笑道:“监察之责,实不敢当。即没明旨颁下,贫道也无官职在身。不过是得见天颜时,为官家讲几个小故事罢了。”
“不瞒府台大人,贫道是修道人士,向来不关心俗事。成都府在府台大人的治下,正是兴旺繁盛的很。贫道对府台大人的治民手段,可是敬佩的很啊!”
这话一说,张知府立时放下心来,于是两人言谈甚欢。到最后告别时,张知府不但亲自送出府,还拉着小道士的手,摆出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