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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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欣悦于元蘅在启都的顺风顺水,暗暗松了一口气,另一边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沉郁落寞。

那盏酒还是被他一饮而尽了。

他起身笑得得体又勉强:“多谢告知。”

春雪

虽说是入了春, 但一夜大雪降下,倒春寒凛冽的寒风将前几日的春暖一口气卷走,只余满地积雪。

清风阁的隔街有家不起眼的茶肆, 因着清风阁积年累月的名气,生意只能说不怎么样。但好在位置清雅, 茶价也只个把铜板, 还是有不少入都参试的举子在此处歇脚。

步行途径此处的元蘅,看着老旧的门扉, 还是迈腿跨了进去。找了个偏僻位置静坐。

身旁不远处正是两个要参试的士子, 满口之乎者也地正论着圣贤书, 相互答疑解惑。

元蘅无心听他们对谈。

春闱在即, 皇帝将主考重任仍旧给了礼部尚书, 但副主考官却是才新官上任不足一年的元蘅。

因着礼部尚书身子尚未大好, 所以操办春闱的许多杂事还是元蘅在做。

此次协同主考重任交付给她, 已经是格外的皇恩和看重。她若是办砸了,且不说这礼部侍郎要被人瞧不起, 连带着侯府的声名都要砸了,日后升任更是不必再谈。

若非清风阁的小厮对她或许熟识, 总是不免会有新科士子闻声找过来。不堪其扰, 不若干脆避开。

眼下这茶肆虽小, 却是清净。

大抵是圣贤书读了这么多年显得无趣,旁边的士子开始轻声论起了江朔来。

偶尔能蹭一耳朵“凌王”、“衍州”的字眼, 但元蘅却司空见惯般端坐,端坐执笔。

延至今日的战事最扰人心。为了提供军营粮草, 这些年北成的赋税比过往都重, 又偏生逢上荒年,旱灾水患是交替着来。青黄不接的时节哪里来那么多粮草。

也就江南凌州富庶些。

可凌州距离江朔何止千里。饥荒年里运输粮草的官道早就盗匪横行, 途径的州府又不知多少在中饱私囊。等粮草运至江朔,怕是只余不足六成。

偏就是这样艰难的境遇下,还频传捷报。个中不易也可想而知。

因保原山就在衍州边上,初听闻江朔要从保原山运输粮草时,元蘅暗自倒是助了一把,修书一封回衍州,要燕云军暗中相护。最后粮草辎重也算得以周全。

“不过,此番凌王殿下捉了那西塞王子,总不能私下随意处置,该是要回来了罢?”

听到此处,元蘅的笔锋偏离些许。

蘸了墨,元蘅将写毁了的那页揉成一团,重新铺了一张纸,用镇尺压了,强作镇定。

捷报每年都有,这人却是两年多来从未回过。就像当年她设想的那般,一入那等苦寒地,再回来是真的不容易。

“回来可就热闹了。这储位空悬如此久,陛下的意思,还不是人尽皆知?”

“不能吧?那皇后禁足不是没解?跟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可能陛下早就拟好了传位诏书,秘而不宣罢了。”

“不说这个。我听闻今年那位副主考,跟两位王爷都……”

另一位士子低低地笑了一声:“人可厉害着呢。”

元蘅终于听不下去了,抬手饮尽手畔的那盏茶,重重地搁了回去。

她收拾了书纸,走至两人身旁停下步子。

元蘅道:“宫闱秘事,我瞧你们比谁都清楚。不过方才你们所论之书,我听着倒是错乱百出。春闱在即,这等诗文还背不对,我都替你们心慌忧虑。我要是你们,都没颜面应考。”

“你又是谁!”

元蘅轻飘飘地落了一句:“你们口中,厉害的那位。阁下实在是过誉了。”

出了茶肆,天色还是泛青的。

涉雪步行外出虽不显眼,但是最扰人的还是满地湿滑。落雪被来往的行人踩碎,只剩下泥泞的冰碴,踩一脚,鞋子都得湿大半。

不远处的身影很熟悉,是漱玉。她捡着不算太滑的路小跑过来,将一件大氅披在了元蘅的肩上。

“姑娘。我就说了挑辆马车出门,你偏要步行。你看你的鞋子。”

漱玉一边给她系衣带一边埋怨。

元蘅安抚似的轻拍了她的手,自己继续系衣带:“步行清静。你怎么追过来了?”

“沈大人来了,在府中等你呢。”

元蘅颔首,想起确实是自己有事寻他。

往回走的时候,漱玉一边给她拂着发丝上淋到的雪粒子,一边忍不住开口:“沈大人至今未娶,我瞧着对你是情真意切。”

“是么?那你眼神不怎么样。”

元蘅接过她备的手炉,揣进袖间,感受着冰凉的指骨缓缓回温。

漱玉道:“过往我瞧他是不怎么顺眼,觉得他心思沉,待人不够诚恳。宝辉之下,普通玉石难免自惭形秽。人有点轻微的嫉妒心也没什么不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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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宋景学的油嘴滑舌么?我都快要低着头走路了,你还在那称赞宝辉。再说下去,启都人可要议论死我了。”

“叫他们议论去!”

漱玉挑眉,“没能耐的人才碎嘴。”

两人相视一笑。

漱玉继续道:“可我真觉得般配。比起那些退如潮水的乍见之欢,细水长流如何不好呢?”

自打闻澈离开后,漱玉许多时候并不敢在元蘅年前提及。可是都快三年了,元蘅越是避而不谈,漱玉越觉得心慌。今日才敢隐晦地说上一句。

“乍见之欢么?”

元蘅没有避讳谈及,而是冲她笑了,眉眼间带着难见的灵动之色,“这么说来也是,他确实好看。这个说法,很公允。”

漱玉:“……”

她家姑娘噎人的方式是越来越新颖了。

北去几年,闻澈不似少年时的瘦弱,身形比在俞州时还要强健许多。脱了武袍换上寻常广袖之衣,少了几分风流温雅,多了几分英武矫健。所以他倚靠着一棵树丢过来一颗石子的时候,宋景险些没认出来。

“你……”

宋景哑了声,迟迟说不出下句话来。

分明江朔传来的消息,闻澈带兵返回启都,可能得下个月中旬才能抵达了。谁知竟在此时瞧见,宋景觉得自己大概撞见了鬼。

闻澈走过来:“认不出了?世易时移,你竟还是这般混账模样。”

没出声,宋景快步过来抱了他,还重重地锤在他的后心:“我瞧你才是个混账!一声不吭夜里出发,这些年除了书信人也不回来……”

“嘶……”

“你身上有伤?”

宋景忙慌着松了手,端详他许久。

“没伤,险些被你锤出点内伤来。”闻澈眼尾微挑,闷闷地笑了一阵,之后便毫不见外地就要往侯府进。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宋景拦了下来。

闻澈不悦:“要逐客?”

宋景似有难言之隐般,扭捏片刻才开口:“我蘅妹妹今日休沐,刚回府。你就这般进去见人?”

那确实不能。

这些年送回启都的书信,不少都是往侯府送的。可是元蘅几乎从不回信。不堪其扰了才回了浅淡一句话叫他保重自己。

想来是恼他当年不告而别。

闻澈的笑凝在面上,但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去雪苑。”

往劝知堂去的路上,宋景还是问:“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拜见过陛下了么?”

闻澈拂着身上的细雪:“这不是俘了西塞王那儿子,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带回来,扮成行商才将此人押回启都的。今晨进过宫了,还见着了母后。”

宋景点点头:“你在外辛苦,又立了功,陛下不是铁石心肠。皇后娘娘瞧着身子还好么?”

苍老很多,鬓角生了白丝。

闻澈不知如何答,只轻笑一声,道:“还好,就是天气严寒,需要汤药温养。”

今晨进宫还自然见着了明锦,仔细地听她说了前段时日那段婚事。

明锦已经快二十岁了,若是再留下去,只怕会赴前朝许多公主的后尘,为了边境安定,将她远嫁和亲。林延之的儿子没这福分,闻澈自然也要为庶妹留意着更合适做驸马的人。

想到这里,闻澈忽然打量了宋景。此人虽然看着不学无术,但是自小相处的情分在,闻澈知晓他的秉性,便打趣道:“宋景,你没定过亲事罢?”

宋景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又想到了他的婚事,道:“你非要说定亲的话,倒是定过……只不过现在不能再提了……”

“什么叫不能再提?”

宋景凑过来低声道:“是姜家女儿……”

姜家都获罪覆灭了,这婚事谁还再提?

闻澈意会地沉默了。

宋景问:“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要做红娘?你可少管我的事,我有心悦之人了。”

“呦!”

闻澈停下步子,抱臂而立:“说说!”

“说了少管我的事!”

两人正在拌嘴,蓦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

软锦绣鞋踩进积雪里,发出轻微的细碎的声响。熟悉的笑声就这般落进了闻澈耳中,他的动作就这样凝滞了,仿佛整个人变成了傀儡,稍一牵线,就被支配着摇晃形同枯木的四肢。

是元蘅和沈钦。

两人刚从雪苑并肩而出,背对着闻澈和宋景正在对谈。

太久了。

闻澈只记得上回两人说话,还是在凌王府,他吃了醋后说了许多诛心话,最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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