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辉低下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陛下担心越王太荒唐,桓总管又担忧越王会带坏了皇室的风评,那咱们让越王和其他人都知道,真正的天潢贵胄当是什么样,不就行了?”
桓衍闻言,果然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
潘德辉道,“老奴听人说,襄王殿下雅好诗书,人品贵重,他又比越王殿下年长几岁,岂不正是学习的好榜样?”
桓衍的目光陡然沉了下去,面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襄王?”
襄王是太-祖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论出身,也是很高贵的,是一位妃子所出。
太-祖皇帝一生南征北战,的确打下了大好的江山,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但自己落下一身伤病,就连最优秀的三个儿子,也都相继战死,以至于当太-祖驾崩之时,膝下除了早年跟着高皇后住在乡村,养得眼界狭小,性格憨傻的汉王,就只有才几岁大的奶娃娃襄王了。
当是时,太-祖皇帝也才刚刚登基七年,大魏境内说是基本上已经平定,但实际上隐患依旧很多。更不用说,朝中全都是开国重臣,个个功勋彪炳。无论是汉王还是襄王,都注定是压不住这样的情况的。
所以虽然汉家王朝并不讲究兄终弟及,但先帝还是携着赫赫军功和无上威势顺利登基,并且得到了绝大部分朝臣的支持。
但是这样也给储位留下了遗患。先帝在位时,就不止一个支持正统的朝臣上书,让他立襄王为储君,竭力培养。好在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毕竟先帝也有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赵皇后所出的第五子桓嘉,聪明颖悟,外祖父又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赵晃,完全是许多人心目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随着桓嘉被封为太子,储位之争也落下了帷幕。那之后,襄王就低调起来,外界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
谁知世事无常,没几年,太子桓嘉突然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赵皇后大受打击,没多久就跟着撒手人寰,先帝也大受打击,病了一场。后来这么多年,就算再喜欢桓羿这个小儿子,先帝也没有封他做太子,大抵因为桓嘉太优秀,桓羿跟他比差得太远了。
连桓羿都这样,就更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先帝面前提起襄王了。
于是储位一空就是十年,等到先帝骤然驾崩,就又是一场纷争。当时,桓衍虽然凭借妻族的军权占据上风,但朝堂上也不是没人提议让襄王继位的,用他们的话说,那是“物归原主”。
这四个字,是桓衍心中耿耿于怀的刺,虽然比不上桓羿,但也是他的忌讳。
所以他登基之后,就像是遗忘了汉王和襄王一样,从未加恩过。
此刻骤然听到潘德辉提起“襄王”二字,桓衍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看向潘德辉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深意,“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
“还真不是突然想起。”潘德辉道,“老奴在凤京时,时常能听到襄王的名字。耳濡目染,一时就想到了。”
他这么一说,桓衍顿时更警惕了,“你在凤京,如何能听说襄王的名字?”
“陛下有所不知,襄王自从移居凤京之后,因为酷爱诗词,便在家中养了几十个清客,每日里吟诗作赋,互相唱和,好不快活。凤京当地,都传为佳话呢!书坊之中,偶尔还能买到结集出版的诗集。”
桓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襄王似乎确实早就搬到凤京去住了,那还是先帝时的事。因为他后来直接忽略了这个人,也没有了解过,只是大概有这么一个印象而已。
没想到,他在凤京,倒是经营出了偌大的名声。
其实这也是桓衍自己的疏忽,先帝时,襄王虽然住在凤京,但是可老实了,根本不敢瞎折腾。但现在是桓衍在位,他丝毫不理会襄王,也不太知道凤京的情形,也就给了襄王人可乘之机。
桓羿在凤京守陵的时候,就听说过襄王的名声。不过他当时也不在意,如今倒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日万(2/10)
这周终于结束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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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汉王襄王
潘德辉突然提起襄王的名字,桓衍的第一反应是排斥与愤怒。待意识到这个他几乎已经遗忘的人,不但还活得好好的,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心底更是涌现出了几分杀意。
但旋即他就冷静了下来,潘德辉虽然是让他抬举襄王,但目的却是压制越王。
这实际上是个很合桓衍心意的提议。让那两人去打擂台,他便可以干干净净地站在一侧袖手旁观,消耗他们的力量。等他们耗得差不多了,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倒是他因为关心则乱,一时忘记了,帝王之道,本就是制衡之道。
他为什么要自己出手去对付桓羿?只需给他找一个对手就够了。一个不够,也可以找更多,反正宗室这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朝廷养活他们也是一项沉重的负担,倒不如借机清理一番。
而且宗室之中,也有一部分始终对他不逊的,仗着辈分高想在他面前拿架子的,这些都没必要留着。
桓衍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但可以用在桓羿身上,也可以用在许多其他地方,于是面色很快就和缓了下来。到底潘德辉是他身边的老人,更懂他的心思。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当初潘德辉犯的错桓衍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念起他的好来了。再加上跟桓安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么融洽,也想制衡一下他了,才会在皇后提出时松口让潘德辉回来。
这个决定果然没错。
如此想着,他便笑道,“凤京才几个读书人,襄王若是喜欢诗书,还是该到京城来才是。”
这是要命襄王回京的意思,桓安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何荣,却见何荣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他一怔,很快就明白这是何荣和潘德辉联起手来了。
再转念一想,就知道他们这是走了一步好棋,此刻再要皇帝打消这个念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他还是上前一步道,“陛下,如此只怕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
“若要找年长者教导越王殿下,京中还有许多年高德劭的宗室,未必要召襄王回京。此事事关重大,只怕他那边才一动,就天下皆闻了。”桓安道。
襄王身份特殊,不是能随便安置的。当初先帝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送到凤京去,如今轻轻巧巧就把人调回来了,可到时候再想送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桓衍全然没有父皇那种优柔寡断的心思,他既然把人调进京来,本就没打算再送他出去。
这样的危险人物,放出去谁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患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让人放心。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能一直持续消耗他手里的力量,让他无暇他顾。
桓衍摆摆手,“正因为宗室大都住在京城,所以朕才觉得不可让襄王在凤京久居。朕也许久未曾见过他了,早该亲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