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按响了门铃。
陆朗清真要起身,唐小唐却按住了他:谁?
老板,陆先生,说话的人是施平,他们来了,要见陆先生。
稍等。唐小唐说着,郑重其事地看向陆朗清,握住了他的手,哥,你做心理准备,是白夫人和白赟。
陆朗清先是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免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等他说出这两个人,有种大喘气的感觉,好半天才说:
我以为是沈温阳和白皓呢,他们两个来见我做什么?
唐小唐见他神态疏朗,也就放了心,淡淡地说:
道歉。
*
白家母子被带进了工作室的会议室。
陆朗清整理了一下着装方才进去,就看见一个珠光宝气,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子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而白赟则坐在会议室上的长桌前,从看见他的第一眼,目光就阴测测的。
一段时间没见,白赟再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人消瘦得颧骨都高凸了出来,肤色暗淡,甚至没有剃胡子。
显然过得很不好,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忘记对陆朗清的恨意。
陆朗清只一眼就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位女士身上,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贺女士?
贺女士转过身来,只对视的那一眼,二人都是一愣。
陆朗清瞬间明白了,沈温阳为什么会拉自己入局这位女士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堪称一模一样。
眼为心窗,眼睛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看久了,会连气质都很像。
当然了,得是陆朗清闭嘴不说话的时候。
反而再看此时的白赟与她,长得并不像。
也许白赟长得更像白玺男吧,陆朗清不觉感叹,如果不是那份亲子鉴定结果,让他与这位贺女士面对面,他真可能认为自己和她有亲缘关系。
白赟显然很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对视,冷哼一声,打断他们之间的尴尬沉默:
陆清朗,你找了个好金主,满意吗?
陆朗清挑了下眉,看向白赟,觉得好笑。
这是道歉的态度?
小赟,注意你的言辞,只是贺女士已经开口拦住了白赟接下来的话,目光依旧在陆朗清脸上不肯移开,喃喃说,陆先生,你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
您现在也不老啊,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朗清倒是犯不上对她恶语相向,便恭维了一句,见贺女士似乎还要问什么,他忙说,不过女士,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贺女士的眼中有夹杂着愤懑的哀伤闪过,但是很快就被她克制下去。
我们坐下说吧。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伤心,也听不出生气。
陆朗清依言坐下,贺女士才说:事情发生得突然,我本想要联系陆先生将事情说清楚,可惜唐先生的控制欲与他的手段一样强悍,即使我用了些小花招,也只能通过他,与你取得一点点的联系。
陆朗清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挑拨,笑了。
他的手机一直畅通,与形形色色的人通话都不成问题。
显然,唐小唐的人只是切断了这些人联系到自己的可能。
他会为此生气吗?当然不会,反而他很谢谢唐小唐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拍戏。
贺女士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反问。
哦?
我被莫名其妙地利用,被莫名其妙地针对,更被您的儿子,就是这位白赟,几次三番地想要杀害。他耸肩,所以,为什么是您要和我说清楚?我认为你们从此远离我的生活,才对吧。
贺女士因他的回答感到意外,沉默片刻才说:我并不知道小赟做的事情。
但你现在知道了,却带着他来向我兴师问罪?陆朗清笑说。
是道歉。贺女士纠正他的话,陆先生,对于小赟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陆朗清却摇了摇头,看向一侧坐着的白赟:白赟,这就是你的道歉?躲在母亲的背后?
白赟的眼睛充血,但却没有暴跳如雷,只冷冰冰地说:陆朗清,你别太过分了,我母亲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陆朗清含笑看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白赟也在看着他,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模样。
他确实认为自己没错,之前那些想要人命的伤害,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被欺骗,所以搞错了对象而已。
如今他的母亲都亲自来道歉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陆朗清觉得没有什么可失望的,更没必要多说下去,是以起身就要走。
陆先生!贺女士立刻叫住了他,又对身边的白赟说,道歉。
妈!白赟不服气地说。
你做的事情,要道歉。贺女士坚持说,是我没有教会你三思而行,所以,道歉。
白赟气急败坏的,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冲着陆朗清的背影大喊:陆清朗,对不起!可以了吗?
陆朗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依旧笑着,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接受。
你什么意思?白赟狂怒说道,贺女士的神色也是一沉。
雇凶伤人,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很离谱了,但还没有离谱到没有秩序的程度。
陆朗清吐出一口气,他没有资格替陆清朗原谅什么。
如果不是他穿越而来,那么陆清朗面对的,是比如今更残酷的恶意。
但是,他有为他拒绝接受道歉的选择。
他忽然明白了唐小唐为什么允许这样的他们,来见自己。
他的脊背挺直,举止舒展:所以白先生,法律会给我一个比道歉,更公平的结果。
你白赟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还可能面对什么了,他死命盯着陆朗清,你,你没有证据!
会有的,陆朗清一笑,如白先生所说,我恰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金主,我想即使是你小时候在幼儿园拿过几朵小红花,他都会查清楚的。
白赟张口结舌的。
贺女士在一旁看着,目光微微垂下,再次开口:小赟,出去等我吧。
妈,我。
让我单独和陆先生谈谈。贺女士说。
可是我白赟还想说什么,贺女士看了他一眼。
不要让他的人,请你离开。她如是说。
终于,白赟只得离开了会议室,在路过陆朗清身边的时候,他本来很想动手的,可到底是被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方才陆朗清说的话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要失去了。
会议室中,只剩下陆朗清与贺女士二人。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陆朗清重新坐下,问。
我是想要谢谢你。贺女士笑说,神态比之刚才的刻薄,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