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对,你想的那个烟柳一条街。

洛水正从街中穿过去,洛水这边是肃穆的学堂,那边就是十六楼官妓,书生与花魁的故事便这么一折一折地唱了下去。

但那都是晚上的事情。易桢和李巘道长来到县学门前的时候,太阳还盛着,对岸的那些住家女郎都紧闭着门,湘帘全放着。

李巘去敲门的时候,易桢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县学前栽种的树把影子投射到县学的白墙上,青瓦白墙,盛放着明晃晃的日光,有舒服的微风吹过。

很简单的日子。

要是当初原书女主和道长走了,可能一辈子过的就是这种简单又快乐的日子了吧。有空的时候和郎君去喝喝茶,晚上和郎君去路边把那些缠着人玩耍的妖异劝返幽冥。

熊大人胖胖的,有将军肚,系了一根崭新的腰带,笑眯眯的很好说话,不仅亲自带他们去找那一年的县志,还给他们介绍具体情况。

“我是土生土长的洛梁人,”熊大人说:“三十年前也有七八岁了,还记得些事。”

“那一年是上元积年1802年,城里闹黑眚。”熊大人说:“死了许多人,还是后来请了一位游方术士才压下去的。”

“闹黑眚闹得很厉害,死了许多人。”李巘简单地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疑问道:“一般而言,黑眚到了能够随意捕猎生灵的地步,已经是楼房大小了,可是县志里不是这么写的,只说黑眚和人差不多形状。”

熊大人说:“记载是没问题的。我虽然没有见过黑眚,但是听见过的人说,确实形状不大。”

易桢已经开始快速阅读县志了。

她速读能力很不错,因为小时候家旁边的租书店是按小时计费的。

县志说,当时洛梁的父母官,是一个武将,名字叫做关采。

这个关采呢,来历很是不凡,祖上是朝阳公主的驸马关荣。因为朝阳公主无法诞下后代,所以抱养了关荣驸马的弟弟的一个孩子,关采就是这个被抱养的孩子的后裔。

朝阳公主的驸马关荣,在洛水河畔搞出来过一个“洛水之败”,后来失了圣宠,关家就渐渐败落了。所以这位武将关采为了一雪前耻,在洛梁当父母官的时候,非常尽职尽责、清廉正直,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官。

县志上说,关采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非常老成,行事风格细致。

据说关采母亲怀孕的时候,梦见仙人给家里送了一块“乾坤正气”匾,关家的人都认为关采要位极人臣。

关采年轻的时候去考武举,路上遇见一伙强人要侮辱一个姑娘,于是他一个人打一群,让那姑娘快跑。姑娘跑了之后,这伙强人拿着棍子围殴关采,把关采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看着都没气了。

旁边破庙里两个和尚见强人把关采丢在地上走了,才敢跑出来帮他收尸,说关家小子做的是好事,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可是两个和尚面黄肌瘦的,根本搬不动关采,于是把破庙里唯一完好的那块“乾坤正气”匾给拆下来,把关采放在匾上,一前一后给抬回了关家。

关采后来给大夫救回来了,得知此时,有些哭笑不得,方知母亲的梦是应在了这上面。

总之,上元积年1802年,洛梁的父母官关采,是个好人。

“关采关大人啊?”熊大人继续介绍:“他是个好人,可惜老天不长眼,他家里都绝户了。”

“什么?”

“十几年前,北幽昭王在的时候,不是和咱们北戎打仗嘛。关将军奉命守城,不过后来洛梁城还是破了,他一家都死在了战乱中。”熊大人唏嘘道:“多好的父母官,可惜了。”

易桢手上的县志还停在“关采大人娶妻生子来洛梁城就任”的那一页上。

易桢是出生在上元积年1804年的。

杨朱真人说,他被易桢的母亲救,是在二十九年前,也就是上元积年1802年。

换句话说,易桢的母亲和鲛人做完交易之后,横渡了波澜海,于上元积年1802年来到了北戎洛梁城。这一年,洛梁城的父母官是关采,城中在闹黑眚,梁存梁大哥的妻子病得快死了。

两年之后,易桢的母亲就来到了北幽的河内,嫁给了易老爷,并且生下了易桢。

联系杨朱真人提到的神奇的解除蛊毒的能力,基本可以确定,易桢的母亲来自南岭。

若是她来自中洲,她就会先到达北幽。

“李道长说那一年城中闹的黑眚与常理不合,说不定是因为什么稀奇蛊毒引起的变异。”熊大人虽然有一个很大的将军肚,看着和油腻中年似的,但是博古通今,对史书典故信手拈来:“上元积年1801年,南岭内乱,三圣女陨落,有许多南岭的姑娘往外逃。这些厉害娘们各个一手绝活,蛊咒毒蛇信手拈来。”

“熊大人觉得那一年的黑眚和南岭有关?”易桢问。

熊大人连忙摆手:“这倒没有,毕竟我们洛梁离南岭隔着老远,只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南岭的人要往外逃,离得最近的是北幽最西边的城市彰临,然后是海上孤岛阳城……万里迢迢跑到洛梁来,是不太可能。”李巘说。

“对啊,据说阳城四季如春,那样的好地方不去,来我们天天下雪日日刮风的洛梁做什么。”熊大人憨笑着。

但易桢总觉得这或许是条线索,于是她把这些时间线都整理到一张纸上去了。

因为上元积年1802年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县志关于这一年的记载很厚,就算有熊大人帮忙,他们也还是硬生生地整理到了夜幕降临。

于是他们就愉快地一起去下馆子了。

等上菜的时候,熊大人遇见了个熟人,就说去熟人那桌打个招呼,留下李巘和易桢两个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我们来玩个游戏吗。”在忍受了整整六分钟的沉默酷刑之后,易桢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挑起话题:“很简单的。”

钢铁直男李巘道长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死一样的沉默中待了六分多钟,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理那一年的具体时间线。

但是他还是接住了易桢的话题:“好啊。”

易桢:“很简单的,你只需要复述我的话就可以了。比如:月亮是白色的。”

李巘:“月亮是白色的。”

“月亮是蓝色的。”

“月亮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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