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烁深呼吸压住自己虚浮的心跳和已经能够听见呼噜杂响的肺声,气沉丹田念道:
“天道吉时,飞升在即,弃我肉身,塑以仙魂——”
呼——
起风了,风势越来越猛,景烁的白袍随风猎猎鼓动起来越发显得他身姿单薄,狂风几乎将他吞噬,他墨发被吹散披散开来,给他严峻的脸旁杂糅上一丝混乱而脆弱的美感。
“快看,天上降下祥云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台下人都屏息凝神睁大眼睛,只见金色流云灿烂如海上漩涡从天上卷来缭绕在景烁身边开始将他慢慢托起,所有人为目睹这旷世奇景而心神震荡!
“重霄飞升失败,要是景烁飞升成功,他可就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仙人了!”
“是他父亲景修远教育的好,要不是有这样的严父,他再聪明还不是落得跟重霄一样的下场!”
“就是啊,景烁天赋也没多好啊,要不是景修远严格要求非让他和最有天赋的重霄一起拜师,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景修远听见大家的夸奖高兴的抬起手掌谦虚的往下压:
“大家过奖了,犬子太过蠢笨,我就得严厉点才行!”
谁也不知道风潮之中的景烁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被云包裹住其他人没法看见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法看到他眼底翻涌而上的怪异的情绪。
“我在宗主眼里,无论怎样努力永远都是如此愚蠢……”
景烁蠕动苍白嘴唇呢喃,他知道他没有天赋,他从被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可是宗主却一定要逼迫他来替他争光,三天背不下十本书就倒吊在山门用鞭子抽到昏死过去,五天练不会别人一个月才能学懂的法术就饿到脱水昏迷,学不好规矩就威胁再次将他丢弃,如此之类的太多了,他就这样活生生被逼成了修仙者口中的活标杆。
风卷云涌,狂风吹入景烁的每个毛孔,云洗刷着他凡夫俗子的污秽,拨皮剔骨的痛苦无孔不入,景烁咬牙坚持着,这比父亲强行用过量的丹药给当时才十岁的他洗经伐髓伪装他有极好体质的痛苦相比不算什么。
他还在忍耐的时候,忽然听见阮安安说话:
“景修远说的都是什么些屁话,我要是景烁就锤爆他狗头。”
在轰隆隆的风声中阮安安小小声吐槽,可是她并不知道风将她的话送到了景烁耳边,而景烁抿起渗血的嘴角笑了一下。
当时在寂静谷的村子里的时候,阮安安和他说的那句话——景修远说的都是屁话——真的让他从心底想笑,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粗俗的话却好开心,然后阮安安还说不管输赢,他永远是景烁,永远是他们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