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无忧道:“这倒有些不好办了。不如用这枚铜钱决定吧。”他掏出枚天圆地方,“正二反叁,急急如律令!”
铜钱应声而落,沉进对面茶杯里,两人都瞧见结局。赫连霆这才合上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漾出些许笑意。
“幸好。”赫连无忧抚着自己胸口,“爹,其实我方才记起,我曾对她说了一句话,不,或许说,是你让我对她说的话。她若有心……静安侯府必然是她的后盾。”
“当时局势扑朔迷离,为何爹已有笃定心思?”
赫连霆将那铜钱捏出来:“无忧,你实在是很像我。”
赫连无忧一愣。
“你有家国之心,但更多的,是为情谊。我亦。”
这样怀念沉静的目光,看向的不是一枚死物,而是远隔千山万水,跨越千年万年,已消失于苍茫大地的那人。少年意气风发,自世间打马而过,不知惊艳了多少姑娘的眼。而后尘归尘,土归土,再难相见。
“若你的选择是对的,都不必守着这世袭的封号,足以封爵了。为父我,便将这侯府改为道观,请新帝赐名,颐养天年。”
于是他在第四杯茶的时候,呛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一个道士,一个农妇,外加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这叁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很显眼的。但他们叁人拐进叁条不同的小巷,再出来时,都变了模样。那女子戴着月白面纱,堕马髻插着几根流苏珠花,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娇俏可人。她挽着的男子更是俊美非凡,一下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但凡有想靠近的,都被那蒙着黑布,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少年逼退叁分。
这显眼的叁人,完全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先是买了一堆胭脂水粉,再选了几件上好材质的衣服,最后竟出手阔绰地买下一辆车马行最好的马车。不知为何,今日城门大开,守卫只扫了一眼,便放关通行了。这马儿跑的极快,身后跟随的人,渐渐没了力气,好在他们山寨处处有哨位,传信过去,自有人在半路等着。
直到日暮,也没听得弟兄消息,待他带人赶到,半截车轮插在土里,车辙痕一直延申至山崖消失,地上草木泥泞,想必几人同归于尽,一同掉下山崖去了。
一匹好马,若承了两人,也是会慢下来的。山路之上,一人一马,逐渐隐入了风雨之间。不知是哪家的采茶姑娘,唱着若有若无的歌谣,若仔细听,便会发现,这正是中原大词人所作之曲,新帝登基后,对书籍严加管制,儒生们奋起反抗,却已然在官家的铁血手腕下平息,但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也阻止不了它的传唱。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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