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们平日里没少为此花费心思,但是那花花瓣太小,枯守一夜,不过采得手指大的瓶子小半瓶,彼此又不愿互相相让,汇聚成盆,因此总是送不出手。曾经有师兄也曾像他这样投机取巧,拿了别的花的露水去献殷勤,却被她毫不客气,弹飞在了谷里。
因为喜欢他,才会愿意,装聋作哑。
这道理他很久之后才明白,可惜明白后,世情恩怨,早已倾覆。
他抬了抬手指,那簇小花,落在他掌心。花瓣瑟瑟柔软,似珍藏多年的,最初的心情。
他愿意沉浸在此刻最初的朦胧和美好里,不愿去面对她此刻的末路惨然。
因此,他便没有发觉,耶律询如已经悄悄下了树,往战场而去。
世上事,世间果,逃避自有其惩罚。
……
耶律祁等人迎上了许平然。
事实上他们现在想走也走不掉,许平然已经疯了,指挥着仅剩的雪山弟子,团团围住了众人。
许平然此刻正陷在极度的痛苦之中——金针碎片已经基本激了出来,但是体内却多了一种更加阴冷森寒的感觉,和之前自己的尸毒相互碰撞厮杀,激得经脉痉挛,血液一会激怒如沸一会凝结似冰,并不是所有的毒都可以克毒,接近类型的毒只会使症状加重,更糟糕的是,似乎有碎片已经进入了脑部,她头痛剧烈,耳鸣如雷,整个世界在眼前一片血红凌乱,一点风吹草动,都似天雷劈在头顶,这样的痛苦,比身体的痛苦更令人难以接受,她只想发泄、杀人、看别人流血以及自己流血。
人在绝境状态下的能力,会远超别人,蒙虎拼死上去了,转瞬在空中划成弧线,远远砸到了荷池的另一边。
七杀上去了,使尽各种手段,连那些旁门左技,傀儡术驭虫术摄魂术都用了,可惜小小虫子进不了许平然的力场,摄魂术对半疯的人毫无作用,发疯的人展现出比正常状态更强大的力量,七杀也很凄惨地被一个接一个抛了出去,坚持越久的被抛得越远,最后一个被扔出去的是伊柒,他越过了院子,后背撞上了隔壁院子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砰一声老远都听得见,那树被震得哗啦啦一阵响动,枝叶和鸟屎同飞,伊柒哎哟哎哟地惨叫,忽听头顶有人冷哼一声,抬头一看,一道白影冲天而起,半空中还在掸衣服,看样子也是被鸟蛋鸟屎砸了一头。
伊柒一看那白色衣裳便一惊,这衣裳这姿态这洁癖,分明的天门中人,可是这人躲在这里干嘛?难道是眼看要输,躲这里避难?
他爬起身来,大声招呼道:“嘿!这里还有一个!”
六个难兄难弟咻地射了过来,倒不是为了打架,存心想嘲笑伊柒来着,看见那人的脸,倒都愣了一愣,熟人嘛。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那边的许平然,许平然原本注视着耶律祁冷笑,打算将这个曾经涮她一道的小子彻底解决,一转头忽然看见了夜色中落在墙头上的耶律昙。
她怔了怔,觉得这人眼熟,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忍不住落在墙头上,抱头努力回想。
趁这空当,耶律询如已经溜到了耶律祁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小祁,别打了,要我说疯子最危险,你赶紧地扯呼。”
一转头看见耶律祁面色酡红,吓了一跳,又道:“你这是怎么了?吃了春药似的!”
耶律祁回过头,看见姐姐万分惊喜,听见这话又觉得尴尬,他体内先前因为裸女阵和景横波,引发热潮,后来又不断战斗,那一波热力莫名其妙,总是消散不掉,此刻被姐姐发现,只得尴尬地道:“有点热。”看看四周,又赶紧推耶律询如,“姐,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别凑热闹。紫微上人呢?是不是也来了?”
耶律询如撇撇嘴,呵呵一声道:“来了!就是念着老情人,不肯参战呢!要不然你们何至于这么拼死拼活。”
耶律祁一听紫微上人在场,心中倒安定了许多,有他在,总不至于让姐姐受许平然伤害。
正要劝耶律询如离开这里,却见耶律询如转眼看着那边墙头笑道:“三公子也跟来了,说起来他还是老妖婆入门弟子呢,这下是打算怎么办呢?”
她这句话一出,那边墙头上,抱头苦苦思索的许平然,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