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诚回头,便看见刚才那白衣男子,犹自坐在原地,静静看他。
那眼神清绝迥彻,照得见人间纤尘。
方诚被那样的目光摄住,一时有些失神,那人见他不答,顿了顿,又道:“最后两字,似是有喜……”
“胡说!”方诚立即醒神,涨红了脸,大声道,“休得胡言乱语!女王陛下尚未出阁,冰清玉洁,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哦?那你那句重叠生气,又是何意?”
方诚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家伙耳朵好尖,女王陛下故意说成盛气,可他就是不上当。
“在下望气,正望的是人的或繁盛或衰弱之气,如你之气,就颇衰弱,而女王如日中天,体康身健,更兼真龙天子,气运非凡,较常人生气,自然要多上一倍!”
方诚一边胡诌,一边暗暗庆幸,自己先前关于重叠生气的意思,只解释给了女王听,否则在这人特别明锐的目光面前,这谎他还真扯不下去。
白衣人不说话了,方诚也不敢纠缠,拂袖喝一句,“休要胡思乱想!”匆匆而去。
上马车之前,他忍不住回头,正见那人还坐在原地,姿态静谧,侧面的神态,似乎还在思考。
他无意中眼光一转,看向了女王车驾,那车驾门帘深垂,只是窗边似乎被撩起一角,隐约露半边雪肤花颜,可待他再要仔细看时,那帘子却又忽然放下。
……
宫胤确实在思考。思考到简直有点头痛。
其实他并没有听见“有喜”二字。景横波拍得太及时了。
但正因为她那有些一反常态的猛拍桌子,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景横波从来不是一惊一乍的人。
再看方诚嘴型,那没说出口的,似乎就是个“喜”字。
有喜,还是有喜事?
都能说得通。
有喜……有喜……素来古井无波的心也不禁微乱,这想法太过惊人,以至于他甚至不大敢想,虽然他不愿意怀疑自己的能力,但他这重病之身……
可万一……
只是瞧景横波气色极好,行走反应,毫无不对劲之处,却又无法印证心中疑惑。
他沉吟着,思绪飘到马车行宫那夜,当时心绪杂乱,很多细节没有在意,此刻忽然想起,那晚景横波,到底有没有落红?
实在没法猜度,因为马车没有设床榻,就地铺了锦毯,而毯子,是大红的。
身边有人在啰啰嗦嗦说话,是那群出了世便忽然话唠的子弟们,都在说女王陛下原来如此美貌,不如咱们真的去试试,又有说女王看样子是动真格的,瞧这么快已经收了两位,瞧这两位也不怎么样嘛,咱们随便去一个都稳胜一头,又说那第一位未来王夫倒也气质出众,原来女王喜欢这种温雅亲切的人……听得他心头一阵阵微微燥郁。
原本他知道她要去浮水部,便特意来到了落云部,落云部也有他要找的东西,如此又可以和景横波错开,谁知道她竟然没有进浮水,如今该怎么办?继续坚持错开,还是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