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色当即冷笑着,搬了自己的铺盖,带了自己的狗腿,和一大堆自己酿的好酒食材,搬到了宫门司特意为他腾出来的空房子里,搬来的第一天,就在院子里整治了野味全席,架子上烤了十八种野味,小王子手持专用工具,在架子边轮番走动刷油,状如指挥千军的大将军,香气极其有冲击力地飘过宫墙飘向大街飘出半个城,满城的狗和猫都闻风而动,隔着宫墙声声哀怨。
英大统帅内心也很哀怨,食物很香也就罢了,关键是玉无色还开了一坛酒,隔着半个院子他也能看出那酒色清冽绝对上品,而酒香醇厚,开坛刹那就压过了各种浓烈的食物香气,诱得他满肚子的馋虫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爬。
更可恨的是玉无色那个小兔崽子,那么好的酒,那么诱人的酒,他不拿来喝,他拿来刷烤好的野味!用舀水的大勺子舀酒,一路上泼泼洒洒,看得爱酒如命的英白一阵阵眼前发黑。
这么瞧着瞧着,他开始觉得,这个儿子无论如何都得认下来,认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以老子的威严,勒令他上交所有的酒!
玉无色在院子里狂吃狂喝,他老爹在墙头喝风饮露,就着薄酒啃烧饼,玉无色好酒开了一坛又一坛,连厨房的鸡都醉了好几只。喝到半夜玉无色醉了,撒酒疯,光脚赤足在院子里乱蹦,还不许宫人去通知女王,把人统统撵走,在院子里砸酒缸,转了好几圈忽然撞到酒缸,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去,忽然身后风声一响,眼前一黑。
等到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被窝暖和,身上干净,呕吐物都不见,阳光温暖,除了满院子酒气还没全散外,昨夜疯闹似乎是个梦。
他怔怔半晌,隔窗瞄见,那个人影还在墙头,他急急命宫人查看酒有无少了,回答说除了砸坏的,其余一点不少。
玉无色有些诧异也有些失落,再看那墙头人影,喝酒的姿态还真有几分潇洒,只是日光里那一角剪影,怎么瞧怎么有几分孤单的意味。
小王子坐在被窝里,眼珠转转,从鼻子里嗤哼一声。
那边王宫一角的高楼上,远距离窥测那院子一夜的女王,也哼一声,打了个呵欠,看一眼墙头那个人影,懒洋洋下楼上朝去也。
三个人。一个人在墙头迎风喝酒,一个人在上朝路上唇角带笑,一个人在被窝里若有所思。
这日子也便这么过了下去,执拗的执拗,傲娇的傲娇,各有各的办法,直到有一日七杀他们带着霏霏二狗子来了,说是受不了裴枢的好杀,奔来找英白商量,七个逗比七嘴八舌地表达了人生的寂寞,以及对英白临阵脱逃的不耻,对裴枢残忍好杀的不满,最关键的是,对没有波波顿显单调的生活的不快。并表示要为英白的追妻之路奉献一份心力,保证帮他迅速搞定,被英白坚决而客气地拒绝——开玩笑,眼看就快有破冰趋向了,给七个逗比一搅,这辈子能讨到老婆认下儿子吗?
好在这时候也有消息,引开了七杀的注意力,来自易国的有宫胤独门标记的密信,传入了英白手中,大统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求见翡翠女王的理由——宫胤以景横波的名义,向翡翠女王发出邀请,邀请她秘密陈兵于易国边界,在合适的时候出兵。黑水女王,愿意与翡翠女王,共分易国。
……
黑水女王和翡翠女王,已经在讨论如何瓜分易国,真正的易国大王易一一,此刻还在幻都之外的平原上驰骋,带着他最亲信的宫中密卫。
正因为最亲信的密卫都被他带走,所以宫胤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密卫才是真正最熟悉大王的人。
易一一追逐着那个从老王寝宫里出来的影子,不肯罢休。
这几年来,自从听说还有某个兄弟没死,手中甚至可能有玉玺之后,他就没有一天能好好安睡,总是做梦有人拿着玉玺,冲上了他的金銮殿,扮成了他,杀死了他的群臣,夺走了他的权柄,将他的国家,变成了他人的国家。
这样的恐惧太深,以至于成为执念,他苦苦不休地寻找皇叔,找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份生死相许的感情,而是一个谜底和未来几十年王位的安定。
所以当线索终于出现,哪怕有可能被骗,他也不舍得放弃。
真正的阳谋,能成功,都是因为扣紧了人内心深处最执着的欲望。
前头那人武功很好,身形飘忽,好几次他觉得把人给追丢了,但没多久又看见了,这让他既心安又烦躁,因为他发现,自己离幻都越来越远了。
但此时又不敢回头,也不能撤走身边的人回王宫,因为前头那人,很明显是有帮手的,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帮手,一路上的追逐,各自极尽巧思。
他盯着前头那个黑影,忽然对身边最信任的护卫首领道:“你回幻都,传令所有臣子,这几日内,不上朝。如果遇见上朝召唤,没有我本人”祺祥主人“私印下文,也万万不可应召。”他声音忽然转狠,“如果在宫中,发现另一个我,立即格杀之!”
密卫接令而去,易一一头痛地揉揉眉心,易国易容之术甲天下,有利有弊,给自己带来各种方便的同时,也同样潜伏着各种被人易容假扮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