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那个人影,衣袂飘飘,极为高颀。她的心念,只能感觉到模糊的人影,无法辨别相貌,只隐约觉得,这人似乎没有恶意。
她以为这是过路客,然后风声轻轻一响,下一瞬他落入室内。
像一片云被风卷来,月光透窗的影都不曾被遮没。
她心中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意识模糊身体僵硬,像传说中的鬼压床。
到此刻她依旧不知这是梦是真,一切都虚幻如隔纱。
那人影走近来。
她的心砰砰跳起。
一抹淡淡气息传来,不是香气,却令人感觉十分清爽干净,有种让人安宁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紧张了——有这种气息的人,不会是不怀好意者。
但这个给她感觉十分陌生的人,夜半蹑足而来,是为什么?
什么都不为。
她感觉到他走到床前,停下,似乎微微俯身,十分专注地凝视着她。
随即他似乎在伸手,想要触摸她,但手伸一半又停住,落在她鬓边。
他似乎将她额上一缕乱发拨开,手指开始向下移动。
她又有点紧张,他的手指却停在她被头,将被她推到胸下的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再然后他手指落在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指尖轻轻一触她的腕脉。停了停,将她的手放回去。
所有的动作都很轻,轻得像一根蛛丝落在了肌肤,所有的感觉都很模糊,像隔着毛玻璃看世界,或者走在动荡的梦中,以至于这一连串动作也不过是她的推想,根本无法确定。
她连呼吸都是平静的,无论内心感觉多么奇异,躯体都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窗前明月光,一色素白。
他在月色中沉静,比月色更澄明,目光是一抹云,将床上的女子轻轻包裹。
她微微偏着头,乌发卷在耳侧,气息安详,脸颊透一抹少见的蔷薇色。不同于白日的明艳,此刻是一个纯净的睡美人。
风挤过月光的缝隙,吹开他的发,风里带一抹,早春的花香气息。
……
天亮了!
景横波睁开眼,唰一下坐起来,刺目的阳光令她立即弯臂遮挡,随即听见外头又热闹得要死,叫卖之声,行路之声,扁担欸乃之声,还有锣鼓之声。
这样的人间之声热辣辣地扑进窗,刚从深潜幽密的梦境中挣扎而出的景横波,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恍如隔世,一时连现在身在何地都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