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的伤口,只应该在和敌人厮杀的战场上出现。”她面带微笑,慢慢擦拭那伤口,语气却收了刚才的随意,“不该在和平时代,由自己的战友造成,更不该因为我而出现。”
高大凶蛮的燕杀士兵,用一双发红的眼珠子,僵硬地看着她,看上去并没有像玉照和亢龙士兵一样,因她的笑语嫣然而软化。
他手中拳头大的锤子毫不动摇,只要向下一落,就可以将景横波天灵盖轰出一个洞。
台上台下气氛顿时紧张。
轩辕镜和桑侗之流,欢喜中有不安,女王死在玉照亢龙手上最好,死在蛮不讲理的燕杀军中,总归是个麻烦。
宫胤已经站了起来,一直淡定从容的神情终于有了微微变化。却不敢发声阻扰。
燕杀军出名的桀骜难训。根本不会理会敌对方的呵斥,甚至可能因情绪激化而动手。
他绷紧了身子,牢牢盯住台上,此刻也顾不得怨怪她的大胆,只想万一出事立刻抢她出来。
耶律祁嘶嘶地吸着气,似乎牙痛——进入战斗状态的燕杀军,连他也没有办法。
“这女人……”他咕哝,“这女人!”
……
气氛紧绷如弦,景横波却平静如一波温柔的浪。
她好像没看见那士兵的僵硬和杀气,拿开手帕,忽然低下头,靠近了对方充满血气和汗水的胸膛。
燕杀士兵浑身一颤,握锤的手攥紧。
四面有惊呼。
惊呼声里,景横波轻轻吹了吹伤口,再抬头笑容纯真如婴儿,“给你吹吹,不痛了哦?”
……
万众无声。
人们看着那高大却还年轻的燕杀士兵,忽然一寸寸软了身躯,放开了握紧武器的手,黑红色满是细碎伤疤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的神情。
他俯下视线,和他相比显得无比娇小的女子的笑容,撞进他的眼帘。
明媚,娇艳,纯澈,亲善,毫无杂质。
似秋日里最清澈的碧水,最高朗的天空。
美,更重要的是,在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他所熟悉的畏惧、厌弃、逃避和轻鄙。
他是燕杀士兵。
是大荒传说之军,出自罪恶之地,来自无上荒泽,为上天所弃之民,天生神力天生武勇,却不为人世所容,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强大的武器,是悍勇的部属,是嗜杀的野兽,却不是和他们平等的人。